私以为,她像质子一样嫁入京中,宫中那位就会放下对于氏一族的猜忌,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所臆想而已,于氏一族始终是块被眈眈着的肉,随时可能被吞进肚子里。
想知道的消息都已了然,于清婉再看柳侧妃时,那冰冷的眼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藏在她袖口里的匕首落入掌中,只轻轻往前推送,就看见柳侧妃骤然瞪大双眼,一抹嫣红从她嘴角缓缓流下。
直至柳侧妃倒在地上,带着腥气的暗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匕首为中心向周围浸开。
望着横插在她肚子上的匕首,柳侧妃的侍女惊声尖叫:“来人啊!世子妃谋害小公子!”
门外的晋承安带着侍卫闻声冲进来,当他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柳莺莺,一向柔情蜜意的眼睛变得通红。
他就像是在看仇人那样死死地盯着于清婉,眼里明明白白的恨意,让于清婉扬天凄笑出声。
随着凄凌的笑渐渐没了下去,也带走了于清婉最后的表情,她平视晋承安轻声问道:“你居然在恨我?”
边说,她边从腰间抽出软剑,这把剑是父亲亲手打造,送与她的新婚贺礼,如今用它来为于家报仇,刚刚好。
挥剑指地,锋利的刀刃在日光的照耀下银光灼灼。
“你是在恨我成亲当日没有阻止你偷偷在我的吃食中下药,以至于我终身不能有孕?”
“你是在恨我当你与柳莺莺偷情被众人发现后,还力排众议把她抬进宁王府的大门?”
“你是在恨我这些年来任凭你母妃对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因我膝下无子?”
一字一句,把她这些年在宁王府所受的委屈通通摊到之下。
当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一剑刺入晋承安的胸口。
不曾料想于清婉竟然真的敢伤自己,晋承安倒吸一口冷气,红润的面颊血色尽褪,颤动着苍白的唇,他忽然问:“这些年你可曾心悦过我?”
于清婉抬眼和他对视,眼中的冷意明明白白,她勾起嘴角,淡淡地回问:“你配吗?”
说完就将手中的剑猛然抽出,失去支撑的晋承安跪倒在地,喷涌出滚烫的鲜血,溅了于清婉一身星星点点的梅红。
变故来得突然,让侍卫都看傻了眼,今日宁王府世子在他们的面前折损,如不将眼前的女人拿下,那明日他们就得到地下去陪世子爷!
两人对视一眼,不声不响抽出佩剑,刀刃划过剑鞘的声音落到于清婉耳中,她侧头问:“就凭你们也想要我的性命?”
随即一阵刀光剑影,于清婉提着滴血的剑从他们之间穿过,连着两声倒在地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带着漫天的恨与血,走出了这座困了她三年的小院落。
然而院外早就被一队弓箭手包围,训练有序的弓箭手们齐齐拉开弓箭,发寒的箭尖分分对着于清婉。
他们之中,戴着金面具的男人负手站在那里,一双星眸怜悯地看着自己。
于清婉知道他,他是京中近半年来炙手可热的新贵裴继之。
握紧长剑,于清婉望进那双在可怜自己的眼睛里:“想不到为了将我于氏一族斩草除根,成帝那老匹夫竟然连禁军都调了过来,”
“于姑娘。”裴继之轻轻唤道:“束手就擒吧。”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辱骂,柔声劝着她:“你若束手就擒,想必圣上看在你侍奉宁王府多年的份上,会对你网开一面。”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于清婉露出畅快的笑:“晋承安和柳莺莺已经死在我的手上,成帝还会赦免我?”
裴继之不因她的话有任何波澜,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她,如雪的白发披在她身后,是冷清的绝望。
于清婉说完便飞身执剑刺了过去,只是周围的弓箭手比她更快,只听见箭矢划破长空,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洒了过去。
黑雨之后,徒留满身箭矢的于清婉,像快被刺穿的丝绸,飘零落到地上。
鲜血不断地从于清婉的嘴里咳出来,她望着天空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我于家满门忠烈,为大晋王朝守护边疆三十余载。”
“我于氏男儿无一不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只为身后一方百姓能安居乐业。”
“我恨啊……”
呢喃着,呢喃着,直至她眼中最后的光亮消失,站在裴继之身旁的人问道:“大统领,于家余孽当如何处置?”
裴继之撤走怜悯的目光,转身向后离去:“厚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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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清婉惊魂不定地从床上弹起,抓紧被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刚她做了一个太过真实的噩梦,她竟梦见远在边塞的家人,通通被打上了叛国谋逆的罪名。
噗通直跳的心渐渐平复,她才抬手擦额头的细汗,不经意看向房间里,于清婉顿时瞪大双眼。
她不在宁王府!
目光略过一件件熟悉的摆件,墙上挂着的已然是她从边塞外的游牧人手里换回来的编织毯。
几乎是下意识地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于清婉倒吸一口凉气。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