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西瑶抓住他的手,痛苦的脸上滑下一道泪痕,声音虚弱至极:“老师,救我……”
救护车匆忙赶来,两个穿着护士服的医生从车上下来。
迟西瑶躺在医架上,模样奄奄一息,她的视线有些涣散,却在触及雨中那抹熟悉的人影时,她挣扎着,迫使自己意识清醒。
迟簌站在大雨之下,洁白的身影配上黑色的大伞,如同参加葬礼一般,肃穆庄严得诡异。
两人视线隔着重重雨幕,始终交汇。
黑伞下轮廓苍白的半张脸,含着轻淡又惊人的诡谲笑意。
迟西瑶恨恨地盯着她,下巴轻微地颤抖,屈辱的泪水逼红了她的眼尾。
在仇敌面前,暴露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本身就是一场无形的羞辱,尤其对比迟簌从容含笑的模样,迟西瑶从心底升起巨大的不甘和恨意。
想要毁灭迟簌的想法,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
顾寒光比迟簌晚了半小时出考场,站在空旷的走廊,天光亮得发白,雨声也更加清晰地灌入耳中。
他任由风吹打着,清冷俊美的眉目,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情绪。
刚刚他都做了什么?
考试中他竟然走了,还在答卷上写了不该写的字……黑色水迹不断覆盖,像是刻意遮掩着少年的心意。
回到酒店,顾寒光站在走廊上,收起伞,眸光抬起的瞬间,他透过落地窗看见,迟簌坐在一楼大厅里,圆桌前摆了一杯咖啡。
她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偶尔抬眸勾唇,眼尾会晕染出几分慵懒又妖冶的笑意,像一株只绽放在黑夜的玫瑰,一半嫣红如血,一半森白如雪,是绝世无双的存在。
顾寒光怔然了两秒,忽然敛下眸光,眼里重现清明之色。
这只是青春期的悸动而已,是人类情感的正常生长完善,就像树叶生长,体内血管似的脉络,也会逐渐变得密麻丰富。
情感虽然无法遏制,但随着时间,终究会像风一样消逝。
顾寒光活的太过通透了,即使知道自己快要陷于年少爱恋的感情漩涡中,仍然不慌不乱地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最适合的路。
他任由情感生长,也任由情感消散,左右,不过是他的心路历程。
走进酒店,顾寒光朝迟簌走去,他的眼睛干净如雪,似乎不含一丝杂质。
然而他并没有走近,只是站在远处,等她打完电话。
耳边忽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这个号码,一般只有爷爷才会给他打电话,顾寒光抿住唇,拿出手机,果然看见“爷爷”的来电。
电话接起,却是医生的声音。
“爷爷心脏病复发了?”
顾寒光手指握紧手机,声音因为焦急,不自觉高了几分。
“好,我马上回来。”
顾寒光挂完电话,犹豫一秒,还是走向了迟簌。
“爷爷心脏病复发了,正在医院,医生说亲人在身边可能会更好,簌簌,你要不要去看看爷爷?”
顾寒光一口气说完,眸光含着几分期待。毕竟爷爷那么喜欢迟簌,如果有她陪着,也许……
迟簌怔了一秒,挂了手中的电话。
她站起身来,眸光冰冷得有些异常:“五分钟后,楼下见。”
两人收拾好酒店的东西下楼,顾寒光跟老师打了电话,说明离开理由,两人直接叫了辆车,连夜回城。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医院里光线雪白,消毒水味浓重。
手术室外的红灯正好熄灭了,紧闭的大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上眼前两个孩子的视线,他摘下口罩,有些不忍地摇头叹了口气:“通知你们爷爷其他亲人回来吧。”
顾寒光身体僵住,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明明他前几天出门前,爷爷的身体还是健康的,怎么会?
他手指指尖发凉,轻微地颤抖。
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走廊:“我想看看,行吗?”
医生愣了下,让了路。
迟簌走进去,手术台上,老人的身体僵硬地躺在上面,白布盖住他的身体,是一种失去生命的苍白的颜色。
周围几个手术人员看着她掀开白布,静静的没有打扰她。
几人原本以为这个女孩会痛哭,却看见她一直很平静,只是伸手缓缓握紧了老人的手。
周围仿佛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主,这就是,你给我的选择吗?”
迟簌垂眸,睫毛在炽白的光线下,投落一圈浓黑的阴影,被阴影遮挡的眼里,她的瞳眸渐渐变得幽紫,泛着几分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