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去,女儿匆匆跨进屋,满头青丝随意挽起来,用了几支金簪固定,一看便知是匆匆起床赶来的。
“别急。”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明敬舟站起身,要给玖珠行礼。
“父亲。”玖珠扶住他的手腕:“你快坐,我们父女之间不要讲究这些。”
杨一多给玖珠换了新茶,行礼后退出殿,屋里只留下春分伺候。
“麒麟宫的人,似乎都很敬畏你?”明敬舟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封信。
“老爷,麒麟宫上下,都是小姐说了算,宫人们自然敬畏小姐。”春分给明敬舟行了大礼。
“这样也好。”明敬舟点头:“你现在是王妃,驭下不可过于严苛,但也不能太过温和。”
太过严柯,失了人情味。
过于温和,容易让下面人滋生不该有的念头。
“成亲前,母亲跟我讲了很多驭下之道,女儿一直都有好好记着。”玖珠看到父亲手里拿着一封没有拆的信:“父亲,这是谁的信?”
“两位仙长托人送来的。”明敬舟把信递给玖珠:“你母亲是女中豪杰,驾驭之术听她的,准没错。”
玖珠笑眯眯点头,她歪着头看明敬舟,决定不告诉他,母亲跟他讲各种驭术时,是拿父亲打比方的。
女人,不仅要懂得驭下,也要会驭夫。
拆开信,玖珠确认字迹是两位师父的以后,认真看了起来。
注意到女儿情变得越来越怪,明敬舟开口问:“发生了何事?”
“有人冒充我,给师父们写信,试图把师父骗到京城来,但是被两位师父识破。”前些日子柔德公主跟她说,有人打听她以前的住处,没想到竟是用在了这个地方。
真是可笑的手段,两位师父养她多年,她明知师父们不喜京城,又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把她们请来这个是非之地。
更过分的是,这人竟然跟师父们说,殿下苛待她,宠爱其他女子,让她独守空房,并且拿明家来威胁她,她只能整日以泪洗面,望月叹息。
“怎么能把殿下形容得这么过分!”玖珠愤愤不平地把信拍在桌上:“我家殿下什么时候贪恋女色了,我整日跟他住在一起,他连其他姑娘都不多看一眼的。”
“还有这个,什么嚣张跋扈,对我动辄辱骂,殿下那般温柔体贴的人,连重话都不曾对我不说过,怎么会骂我?”玖珠气得重重呼气:“我看这人分明就是故意在师父面前,抹黑殿下的清誉。”
明敬舟看着女儿,很想告诉她,宸王身上并没有这种东西。
成亲这么久,女儿竟然还没看透宸王的本质,究竟是女儿眼不好使,还是宸王在女儿面前收敛了很多。
“你方才说,跟殿下住在一起?”明敬舟诧异地看着女儿:“成婚后,你们一直住同一个院子?”
玖珠点头:“这有什么不对么?”
父亲与母亲,也是住同一院子的。
这可是有太多不对了。
按照皇家的规矩,王爷是男主人,王妃是女主人,都该有自己的宅院,就连有些地位的官宦人家,夫妻也都各有院子。麒麟宫这么宽敞,院落不止一个,殿中省不可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除非,这一切都是宸王的意思。
“没什么不对。”明敬舟看了眼外面天色:“宸王殿下不在?”
“刚才太央宫那边,请了他过去。”玖珠把信叠起来,跟明敬舟说了柔德公主告诉她的那些事:“他们是想借我的手,去对付殿下?”
身为一个父亲,明敬舟并不想让女儿接触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但往往事与愿违:“是。”
“京城里某些人的心真脏。”玖珠想了想,补充一句:“就是脑子不太好。”
就算要玩阴谋诡计,也要了解她的习惯后,再冒充她去给师父写信。
“没想到师父还在骗子身上了敲了一大笔钱,不仅把道观翻新,连像都描了金。”玖珠摇头:“就这么点脑子,也敢去骗两位师父。”
“陷入绝境的人,行事往往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明敬舟没有看信的内容,但是根据玖珠的话,已经推断出事情的经过:“也许他不是脑子不好,而是走投无路。落水的人,即使是一根稻草,也会伸手去抓。这样的人,已经与疯子无异。”
“他计谋没有成功,会不会去害殿下?”玖珠站起身来。
“回来,就算是真正的疯子,也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更何况幕后主使”明敬舟道:“整个皇宫,再也没有比太央宫更安全的地方。”
“这么说,从太央宫回麒麟宫的这段路,不太安全?”玖珠走得更快:“父亲,你在这里稍坐片刻,女儿这就把殿下给你接回来。”
给我接回来?
明敬舟:“……”
那是给他接的吗?
他没有告诉玖珠,陛下已经在宸王身边安排了暗卫,宫中守卫森严,想要刺杀宸王,比登天还难。
最好的刺杀机会,是宸王在皇家马场的那次。
那次失败,就代表着宸王身边会有无数保护他的人。
皇家马场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可惜那些人运气不好。
不,应该说宸王运气太好了。
他没有再阻拦玖珠,反而悠闲地喝起茶来。
年轻人之间的情趣,做长辈的,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活到一百岁。
太央宫,宸王拒绝了隆丰帝分来的那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