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采瑶起身:“儿媳告退。”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眼明玖珠, 对方正把弄着托盘里的娃娃,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让她背脊生寒。
“采瑶,小心台阶。”云延泽扶住她的手臂:“注意脚下, 别摔着。”
“谢殿下。”孙采瑶回过, 对云延泽甜蜜一笑。
“有些人,空有一张好皮囊。”张嫔不敢得罪宸王,但是奚落起云延泽却毫无顾忌:“某个人被刺客用刀划了, 比猫挠还要轻。过了这么久,刺客没抓到,被连累的皇子皇女却不少。”
“莫不是……”张嫔嘲讽:“贼喊捉贼?”
孙采瑶忍不住想要回嘴,云延泽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开口。
“张嫔娘娘。”云延泽浅笑反问:“我在柔德公主驸马家遇刺,此人买官卖爵,又藏匿刺客,如此胆大妄为,不知仗了谁的势?”
“驸马?公主?又或是宫里某位娘娘?”
“仗了谁的势,本宫是不清楚。不过四皇子若是怀疑谁,先把证据拿出来才好。”云延泽未丢爵位时,若说这么几句话,早把张嫔吓得不敢多言。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张嫔深谙后宫欺软怕硬之道,立即反驳:“本宫还怀疑,陷害本宫的,有可能是某位心怀恨意的皇子呢。”
云延泽的倒霉,似乎是从他遇刺后开始的。
细论起来,最恨她跟宸王妃的人,还真是云延泽。
“谁知道某些人自动请缨查幕后主使,是真的想帮着查案,还是为了掩盖证据。”
“张嫔娘娘,饭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乱说。”孙采瑶忍无可忍:“你若心存猜忌,可以直接到父皇母后面前说,无需在我们面前阴阳怪气。”
“放肆,本宫位分虽不算太高,但也算是一宫主位。在你们面前,也能自称长辈。四皇妃身为晚辈,又是孙家嫡女,难道还不懂尊敬长辈的规矩?”张嫔冷冷瞥她一眼:“若是没有婆母教你规矩,本宫倒是愿意教你。”
孙采瑶面色一白,深吸两口气:“张嫔娘娘教训得是。”
殿下如今正失势,为了不给殿下惹来更多的麻烦,她必须忍下这口气。
“张嫔娘娘。”
张嫔趾高气扬的表情,在听到明玖珠声音的那个瞬间,变为了讨好的笑脸。她转过身,声音和蔼极了:“王妃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玖珠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木盒:“母后说,你今日受到了惊吓,好玉养人,这对玉镯你拿回去戴。”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王妃。”张嫔接过木盒,还未打开就先谢恩。
“不必言谢。”玖珠对她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云延泽与孙采瑶:“四皇兄,四嫂,我送你们出去。”
孙采瑶怔怔地看着明玖珠,张嫔刚才的那些话,她是不是都听见了,所以才特意出来帮他们解围?
张嫔看了眼明玖珠,又看了眼云延泽夫妇,找了个借口快速溜走,走得比猫还快。
“四皇兄,四嫂,请。”玖珠走在前面引路,孙采瑶沉默地跟在她身后,鬼使差间,她扭头看向云延泽。
殿下此时看着明玖珠的背影,心里在想什么?
她梦里的那个殿下,应该是喜欢过明玖珠的,因为梦里的那场婚礼,他笑得是那么的快乐。
可惜明玖珠的脸掩藏在团扇后,她不知道她是快乐还是悲伤。
但与宸王为她准备的这场婚礼相比,梦中的那场婚礼,是黯然失色的。
走出明月宫大门,云延泽停下脚步:“多谢弟妹一路相送,请留步。”
玖珠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们:“皇兄皇嫂慢走。”
云延泽看她一眼,拱手作揖,举止优雅地离开。
玖珠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就知道你是出来替他们解围的。”宸王走到她的身边,把她的手裹进自己的掌心,看也不看云延泽离开的方向:“走,回去用膳。”
两人在明月宫吃完饭,玖珠不想乘坐步辇,两人肩并着肩慢慢走在宫道上。
“殿下,宫里的人,都是这般吗?”
“你是说张嫔?”宸王知道玖珠说的是什么,笑了一声:“宫里永远不缺捧高踩低的人,张嫔这样的只能算真小人,反而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那种看似温吞无害,吃人的毒蛇。”
“这里不仅是皇宫,还是整个大成权力的巅峰。”宸王牵着玖珠的手,慢慢往前走着:“先帝晚年时,后妃们为了帮子嗣争夺皇位,各种害人手段层出不穷。数不清的无辜男女牵扯其中,死的死,残的残,最惨的是牵连全族,血流成河。”
风吹得有些冷,玖珠挨得离他近了些。
“往日笑容温和的叔伯,在皇权争夺中成了扭曲的恶鬼,失去了人伦理智。”宸王叹口气:“所以这些年来,我对皇位都敬而远之。”
“十六年前,我养过一只狗。我走到哪,它就摇着尾巴跟到哪。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弄掉盘子里的点心,被小狗吃进嘴里……”
“后来呢?”
“它死了。”宸王现在仍旧记得,那是一只小白狗,四肢腿很短,跑起来就像是小毛球。
“点心里……有毒?”玖珠瞪大眼。
“对,有毒。”宸王嗤笑:“从那以后,凡是进我口的东西,都会让身边的人先吃。”
玖珠突然想到,她分给殿下的薄荷糖与小吃食,殿下从未让别人试吃过。
“你不是别人,你拿来的东西,我有何不敢的?”宸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何况,哪次你带在身上的吃食,不是比我吃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