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玖珠仰头看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对她的喜欢与亲近。
苏贵妃展颜一笑:“能与你再次相遇,我也很高兴。”
然后她就看到,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灿烂得让她的心,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推开殿门,她看到躬身等在外面的香绢:“怎么回事?”
“娘娘,齐郡王妃求见。”香绢看了眼门内,犹豫了一下,帮殿下与明姑娘掩上门。
“她来干什么?”苏贵妃甩了甩披帛,裙摆在台阶上如流水划过。
“依奴婢猜测,应该是来为宁妃求情的。”香绢扶着苏贵妃的手:“娘娘,齐郡王妃是孙家女,孙家祖上出过三名相,四状元,十进士,在读书人与文臣中,极有威望。”
“那又如何,我家玖珠的父辈伯伯以及兄长也都很了不起。”苏贵妃开口:“孙家祖上,有三兄弟都考上一甲的么?”
香绢沉默。
像明家这种,还是极少见的。
“祖上风光,又不代表现在的孙家人厉害。”苏贵妃知道香绢在担心什么:“身为孙家小姐,这种事她不让云延泽出面,自己舍下脸面来求本宫,对云延泽情意倒是十足。”
孙家人向来不喜欢她这个宠妃,虽然面上恭敬,但是孙家老夫人在她面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慢,她看得一清二楚。
孙家知道她心里清楚他们不喜欢她,她也知道孙家人的傲慢,只是看在孙家出了几个能臣的份上,她懒得与他们计较。
这些年,孙家与她一直维持着互不冒犯的维妙平衡,孙采瑶却为了齐郡王,选择向她低头。
“不过是个为男人犯傻的小姑娘罢了。”苏贵妃语气淡淡:“本宫不会跟晚辈计较。”
香绢笑:“奴婢知道,娘娘对小姑娘一向宽容。”
苏贵妃笑了笑,倒不是什么宽不宽容,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母妃。”孙采瑶见到宁妃还跪在明月宫正殿前,伸手欲扶,被一个情冷淡的宫女拦了下来。
“齐郡王妃。”宫女向她行礼:“宁妃娘娘诚心向求见我们家娘娘,您若是扶她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奴婢担心,贵妃娘娘会看不见宁妃娘娘的诚意。”
孙采瑶知道这是苏贵妃有意刁难母妃,只好道:“母妃身体娇弱,我愿代母妃跪下,以示诚心。”
“郡王妃孝感动天,令人钦佩。然而奴婢只是明月宫不起眼的小宫女,贵妃娘娘的心思,奴婢岂能揣度?”宫女朝孙采瑶跪下:“还请郡王妃莫要为难奴婢。”
“请郡王妃莫要为难奴婢等人。”其他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下来。
孙采瑶看着这些明月宫的下人,又看着体力明显不支的宁妃,咬了咬牙在宁妃身边跪下:“求贵妃娘娘一见。”
宁妃扭头看孙采瑶,身体晃了晃:“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母妃在此受苦,儿媳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孙采瑶扶着宁妃:“母妃,您若是难受,就靠着我。”
宁妃恨不能把孙采瑶推回去。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跪晕死才好,孙采瑶现在来,反而坏了她的计划。
“你回去照顾延泽,我没事……”
正殿大门缓缓打开,宁妃抬起头,看着穿着繁复宫装的苏眉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当年的贵妃册封大殿上,她跪在下面,苏眉黛高坐青鸾椅上,也是用这样的眼看她。
“见过贵妃娘娘。”孙采瑶给苏贵妃行了一个大礼。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让齐郡王妃跪在这里?”香绢开口假意斥责宫人:“还不快扶郡王妃起来。”
“郡王妃是来找玖珠的?”苏贵妃看着被宫女们“扶”起来的孙采瑶,颔首一笑:“你们去向通报县主一声,就说郡王妃来找她了。”
“贵妃娘娘,我不是……”
“郡王妃,本宫是你长辈。”苏贵妃凤目微挑,语带笑意:“这么晚了,你不是来找县主,难道是找本宫的?本宫年老体弱,夜里最忌他人打扰。延泽向来知礼仁孝,你是延泽的正妻,我想你应该如延泽那般孝顺吧。”
孙采瑶心里暗暗叫苦,却无法反驳苏贵妃的话。
宫中没有皇后,身份最高的苏贵妃位同副后,细论起来,后宫所有皇子公主,称她一声苏母妃都没错。
“带郡王妃去侧殿,等县主过来。”苏贵妃抬了抬手,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宁妃:“本宫记得,八年前陛下南下时,你病了,对吗?”
宁妃低着头:“妾听不懂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听得懂不重要。”苏贵妃抓着宁妃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郑兰音,看着本宫!”
宁妃挣扎了两下,她咬牙忍下心中所有愤怒:“娘娘,您想干什么?”
“嗤。”苏贵妃冷笑:“本宫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本宫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嚣张跋扈的宠妃。”
宁妃脸色大变。
“别怕,也别急。”苏贵妃松开她的头发,站起身转身在铜盆中洗干净手,一边擦手,一边绕着宁妃慢慢走:“本宫觉得,宁这个封号不太好,妃位也不适合你。”
“你觉得……”她脚下一顿,笑吟吟地俯视宁妃:“郑美人这个封号怎么样?”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宁妃终于慌了:“我为陛下诞下皇子,陛下不会这么对我。”
“那你就试试看。”苏贵妃把手帕递给宫女,语气冷漠:“郑兰音,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我们之间的账,可以慢慢算。”
宁妃慌乱地看着苏贵妃,她知道了什么?
苏眉黛知道了,那陛下呢,陛下是不是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