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转目一想,立刻问,“是谁说想吃龙井茶糕和麻团的?我可是顶着被世伯责罚的危险带你出来的,若你连一堵墙都不敢跳,我便自己出去玩了!”
“可是……”汤圆依旧犹豫。「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不下来,我可就走咯?”
“别!”
眼见男孩已经转身,女娃娃一急,竟招呼也没打,瞬时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那边已经转过身去的小公子一听风声,瞬间就回过身来,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将小女娃抱了个满怀,可毕竟是孩子,小女娃又穿得厚重,因此竟没有稳当落地,他算到似的将对方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摁,半空中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背先着地。
哎哟一声,小公子龇牙咧嘴,风度翩翩的英雄救美终是尴尬收场。
“你摔着没?!”顾不得自己,他赶紧将怀中的小圆子提了起来,前后端详检查了一番。
小圆子似乎吓傻了,小辫耷拉着,愣愣地摇头。
说来也怪,明明才比她大两岁,不论是心智还是身高,小公子似乎都要高出她那么一大截,他将小女娃的小辫子捋顺了,笑眯眯道,“那走吧,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上好的紫貂大氅一个翻飞,他已经牵起了小圆子那胖乎乎的小手,朝巷子那头的最热闹之处跑去——那正是上元佳节的夜晚,帝都破例取消了宵禁,万家同乐,烟火亮空。
这阖家团圆的节庆里,最美好的许不是富裕人家的彩灯,最悦耳的也不是权贵名门的歌戏,而是民间那能灿烂一整夜的烟火会以及街道上百姓们嬉闹玩笑的声音。
灯火融融,烟火灼灼。
杉灵看着这一切,深觉有趣,默默跟上了上去。
两个孩子在人群中犹如两条灵活的鱼儿,在火光通明的街道上肆意穿行着。上方有遮住夜空的万盏彩灯,城中河里有璀璨通明的巨型彩船。女娃见什么都是新的,每个小摊前都能驻足许久,小公子则耐心地站在她身旁为她解释着什么,她负责吃喝采买,什么鲜艳的面具,灵动的动物彩灯,还有香气四溢的各色小食……他就负责给钱与提物。
上元节中有许多孩子出来玩闹,三五成群,多是拿了父母给的一点碎银子同伙伴一起来的,因此他二人一起也不显得有多突兀,倒是馄饨摊的老板娘喜极了这对玉似的人儿,给小女娃的碗里多捞了几颗小馄饨。
二人玩闹了整整一夜,待小女娃已经迷糊了眼睛,含着泪水打呵欠的时候,小公子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遂将之前买的东西绑作一堆,挂在自己脖子上,而后背起小女娃娃,缓缓朝家中走去。
“小宴,你看那人好怪!”忽然女娃松开了搂着小公子脖子的手,朝一灯火阑珊处指去——此刻他们已经走离了大街,光线黯淡,但女娃指去的方向处却设有一个小摊子,没有好看的灯笼照明,也没有在棚子上方系着的五彩绸带,摊子主人是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孤零零地坐在小马扎上,摆弄着面前的东西。那样一个黑暗的角落,自然引不起游人的注意,行人三三两两路过,竟没有一个人在那摊位前驻足。
“萤萤想看?”他侧过头去,轻声问。
“嗯。”
不再说话,他背着她朝那小摊走去。
小贩卖的是几盘红线。
由几个小小的粗麻袋子所装,袋口敞开,便可见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发丝一般的红线。异的是,周遭明明没有亮光,那红绳却无光自亮,鲜艳极了。
一共有八个袋子,作一字排开,放在小贩的脚尖前,小贩则佝偻着脊背,从脏旧的斗篷下探出了两只干枯的手,那手指细长,且留着长长的指甲,十指戴满了各色宝石镶嵌的戒指。
小贩双手捻着红线,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十指翻飞,灵巧地将红线编织为一根红绳。
想是年事已高了,她的声音听来颇为喑哑,“一生命途皆坦荡。”这么自语着她拿过搁在脚边的小铜剪,从第一个袋子里剪下一段红线,编入红绳中。
“官途通达子孙盛。”剪下第五个袋中的红线编入。
“奈何老来多疾病。”这次将第二个袋中红线扯一段编入。此刻她手中已是长长的一段红绳,将红绳一剪为二,将两段红绳皆是编上绳扣,末了又道,“一生不得心上人……”
程萤听得有些迷糊,不禁问,“这位婶婶,你卖的这是什么?”
“天地牢。”
“天地牢?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信者,用以牵连宿命;不信者,只做个精巧的手环罢了。”说话间,小贩微微抬起头来,斗篷依旧是一片阴影,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小公子有兴趣买上俩环么?两根红绳,一生牵绊,可定三生情谊。”
晏安正欲拒绝,哪知程萤却欢欣地点头,“小宴,我们买一根,买一根好不好?”
晏安无奈,只得掏出钱袋,口朝下倒了倒,竟是空空如也,“钱都花完了……”苦恼了一会儿,他瞬时想起了什么,扯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小贩,“我用这块玉,换俩天地牢可好?”
那是他爷爷晏老将军送与他的周岁礼物,上好的玉料,通体剔透温润,乃是无价之宝。平素他都是极为珍惜的,今日却不知怎的,冥冥中好似有人指引一般,让他想也没想就用它换取了两根鲜亮手环。
小贩咯咯一笑,“小公子以玉换情,自然是可以的。”
说着她伸长手,露出一截绣满异域繁花的敞口袖子,她先是剪取了第一口袋子里的红线,脸朝向晏安,念道,“一生戎马征战场。”
遂剪了第二个袋子里的红线,朝向程萤道,“老来福盛兼绵长。”
“将军身毁心不死。”
“名门深闺命多舛。”
小贩将之前四个袋中的红线以此取过,自第五个开始,便好似都独独朝着程萤呢喃,“父母媒妁如白丧。”
“生死不知各一方。”
“豆蔻往事逐渐忘。”
“只到奈何述衷肠。”
将八个袋子里的红线一一编进了红绳里,在念完最后一句时,小贩已然将红绳一刀剪成两段,将绳扣编好,两段鲜红的绳子分别系在了两个小娃娃稚嫩的手腕上。
程萤试着动了动那绳环,疑惑道,“咦,好似不能脱下了?”
“这天地牢以思念为线,终生携带,火烧不去,水浸不毁,除你二人,外人不可视。若想脱去也很简单,一旦你们二人缘分消失,这红绳环便会自己落去。两个小娃娃,前路坎坷艰险,世道莫测多变,望你二人不悔此生……”
晏安和程萤的目光全全被这秘红绳夺了去,待晏安回过来,想要向小贩道别时,一扭过头,身侧竟是空空如也,一片漆黑,哪里再有什么小贩?!
“咦?那位婶婶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是仙吗?”程萤揉了揉眼睛,天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