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诛接过烛台,照了照四周,寻找梁帝口中的那个暗格。
但是周围布置一览无余,光是这样看,赫连诛也不太能直接看出来哪里不对劲。
阮久跟在他身后,赫连诛一边敲打着墙壁,一边逗他:“我来找梁国的机密,找到了,鏖兀就能吞并梁国了。”
阮久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胡说八道。”
赫连诛笑了一声:“真的,你现在阻止我还来得及。”
阮久有些恼了:“你再说这些事情,我就把你弄回家去。”
赫连诛不再说话了,端着烛台,把半面墙壁都找了一遍,却没能找到什么暗格。
梁帝藏东西确实隐蔽,赫连诛心想,当时应该把暗格在哪里问清楚的,省得现在在这里瞎找。
阮久看着他找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小猪,我知道了,我知道这里有一个密室。”
他走到对面的墙边,学着赫连诛的模样,拍了拍墙壁。
“要去和亲的前一天晚上,他就带我来了这边,我在密室里看见了很多年轻公子。我记得密室是从这边开的,但是具体是怎么开的,我没看清楚。”
赫连诛上前,把他拉到身后,自己去找密室。
阮久继续道:“后来我去和亲了,我答应给他做事的话,他就把那些公子给放掉了。现在里面应该没有人……”
赫连诛蹲下身,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嵌入一块地砖缝隙中,他手上一用力,便将地砖撬起来了。
地砖下是空的,有一道铁链,赫连诛一扯链子,墙上的架子便打开了。
那木架子不高,打开之后,却不是一个密道或是密室,只是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木匣子。
阮久疑惑道:“不对啊,我看的时候,这边还是一个密道的,密道后面还有好几个密室,那些公子就都……”
他忽然不说话了。
他反应过来了。
密道被重新砌起来了,完全堵死了,梁帝把很大的几个密室,改成了这样一个暗格。
赫连诛把木匣子取出来,确认里面那几封书信就是阮久这些年给梁国送的书信,清点无误,就把书信拿走,把木匣子放回去,把暗格关上。
阮久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新砌的这堵墙,脑子钝钝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他答应过我的,他说只要我做细作的话,就用不着他们了,就会放他们走的……”
可是阮久忘记了,梁帝好不容易安排了一个细作去鏖兀,倘若把这些人都放了,若是这些人不经意间泄露了细作的事情,梁帝这些年的安排可能都白费了,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的仁君可能也就白费了。
所以那些公子,不是被送出宫,就是被梁帝封死在密室里,活活困死了。
赫连诛拍了拍手,抱住他,摸摸他的脑袋,低声安慰道:“说不定是梁帝后来不养细作了,把那些人放走之后,就把密室封起来了。”
阮久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说法,他摇了摇头,问道:“你要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那我直接去问他。”
阮久不在乎什么君臣礼义了,他以鏖兀王后,而不是和亲公子的身份去问,也就无所谓什么礼义了。
老皇帝利用了他这么多年,骗了他这么多年,却连最开始他提出的条件都没有办到。
反正他要死了,他死之前,阮久不忍了,要把他伪装出来的面具都撕下来,丢在地上,让一向敬重他的太子和萧明渊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父亲。
阮久快步走出紫宸殿,回到皇帝寝宫,霍然将门推开。
殿中人等都吓了一跳。
太子与萧明渊都在榻前侍疾,阮鹤也在,只是站得远,见阮久进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上前来拉他。
阮久拂开兄长的手,走到梁帝的榻前,直视着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无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你骗我了。”
梁帝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许多年来的伪装,让他虚伪的回答成了下意识的行为:“小久,我要是不把他们都处理了……”
“你骗我了!”从他的回答来看,阮久几乎可以确认这件事情了,“你把他们都杀死了!”
“你的身份会被他们说出去……”
“我说了我没关系,让你把他们全部放走的!但是你把他们都杀了!”
萧明渊的手里还端着梁帝的汤药,他疑惑地看向阮久,见他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不敢问他,只是看向梁帝:“父皇,小久在说什么?谁?谁被杀死了?”
梁帝忙道:“一点误会,快,你和你大哥先出去。”
阮久按住太子和萧明渊,不肯让他们离开,愠怒地望着梁帝。
“你敢做那样的事情,这时候都快死了,怎么还怕他们听见?都是族谱上的兄弟,我知道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听,又怎么了?”
梁帝显然很在乎这两个儿子,有些急了,撑着手就要坐起来,只可惜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床上,只能无力地喊道:“出去……出去……”
阮久看着他,一句一顿,字字铿锵,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陛下很早就知道鏖兀大王‘不可近女’的批命,在很早之前,就收养了——或者说让人找了一大批公子,悉心培养,为了来日前往鏖兀和亲,为梁国提供帮助。”
“简单来说,就是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