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离开之后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庄仙起身,走到门前,耳朵附在门上:“不如我们来听一听,他是怎么向大王解释的吧。”
阮久蹙眉,试图劝阻:“你这样不太好吧?”
庄仙回头,朝他挑了挑眉。阮久犹豫了一下,也靠过去,趴在门上了。
殿中寂静一片,许久都听不见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没等他们说话,大巫的身形晃了晃,咚的一声,直接倒在地上了。
不开门窗透气的祖庙实在是太热了。
赫连诛没有回头,阮久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要进去了。
大巫都一把年纪了,中暑会死人的。
但是他开门的时候,忘了跟庄仙说一声,庄仙也咚的一声趴在地上了。
“老师,对不起。”阮久连忙把他给扶起来,又上前把大巫给扶起来。
赫连诛没有说话,却走到一边,把窗子推开了。
他一路走一路推,要将一排的窗子都推开。
微凉夜风将冷冷月光吹入殿中,吹动牌位前两列白烛。
正殿极大,赫连诛一直走到宫殿最后,推开最后一扇窗子。
狂风涌入之时,大巫徐徐醒转。
阮久掐着他的人中:“您还好吗?”
大巫看见是阮久,闭了闭眼睛,许久再睁开,看见宫殿那头、烛光照了一半的赫连诛的背影。
烛光照在他身上,在墙上投出来的影子,比他更高大。
大巫梗了一下,使劲咳嗽两声,仿佛是喘不上气。
可是涌进来的风明明已经很大了。
赫连诛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只问了一句:“为何?”
大巫忍着咳嗽:“如果大王说的是批命的事情,我实话实说,我拿了太后的钱财,替太后办事。太后要断大王的子嗣,所以让我说,大王此生不能近女。”
赫连诛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为何?”
大巫又要咳嗽,阮久拍拍他的心口,给他顺顺气,让他快说。
阮久相信庄仙看人的眼光。
大巫却只是咳嗽,咳嗽得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赫连诛回身,大步上前,从牌位上单手拎起一个牌位,丢到他面前。
“你对着先王的牌位……”
赫连诛原以为大巫对先王忠心,毕竟是一同改制过的人,大巫曾经为先王破了职不议政的规矩。
可能是先王临终前遗命,让他辅佐赫连诚,所以大巫将计就计,假意投靠太后,暗中伺机为赫连诚谋利。
可是后来赫连诚死了,他也没办法,只能真正归顺太后。
可是事情,好像不是赫连诛想的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大巫就一声怒吼,两手举起先王的牌位,狠狠地将他的牌位掷到墙上。
他犹觉不足,站起身,捡回来,继续砸了两下,直到将牌位砸得粉碎。
做完这些动作,他身上的戾气才得以消散,体力不支地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谁也不帮。”他这样说,“我谁也不帮。”
“不管是太皇太后、赫连诚,还是太后和摄政王,我谁也不帮。”
“先王中止改制之后,我就卜了一卦,这是我此生唯一一个算准的卦。赫连家的男人,只要过了四十岁,就会变得暴戾多疑。”
“这样的人管不好鏖兀,鏖兀迟早要败在赫连家手里。这么多年,鏖兀也是时候换个天了。”
“太后搅乱了朝局,鏖兀马上就要变天了。乱世能者当大王,而不是谁的儿子当大王,鏖兀也是时候选一个新的大王、新的家族了。”
大巫一脚踢飞地上的先王牌位的碎片,骂了一声:“去你娘的。”
旁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他的动机。
先王在改制上背叛他,背叛得彻彻底底,他不觉得赫连家的人能够继续做大王。
他不扶持赫连诚,更不扶持摄政王,他让太后安居宝座。
他原本不要安稳,既然改制不能一个全新的鏖兀,那么他就要打破整个鏖兀,重新建立一个新的。
不破不立,原来如此,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庄仙要上前:“德曜,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