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处的侍卫看他一眼,感到今日比前几日有所不同,管家消沉阴郁的面庞上,终于多了一点儿精气。想来是皇上清醒过来,下令活捉穆平侯,让侯府管家心里有了点希望。
但侍卫也未多做交流。毕竟还得再等上头的意思。守着侯府是为了逮人。若是活捉也一直捉不到,这侯府中人是去是留是死是活,事关弑君大罪,便不是他们能知晓的了。
进了屋,关门,走进内室,高管家顿时站住。
他上前几步:“……锦融?”
而桌旁坐着的人没有回话。
若不看眼,姿态,乍看过去,高管家差点要以为,门外的侍卫竟堂而皇之进了自己的屋子。徐锦融穿着一身禁军侍卫的衣装,冠帽放在一旁,手里拿着桌上瓷碟里的一只果,边吃,边盯着他,目不斜视。
“锦融,你……”高管家走近跟前,上下直看,智已全吊了起来,漂浮在头顶,“你可无事?”
徐锦融咬完最后一口,将果核放在桌上,不再看他。
“我娘在北狄生了呼延勒。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好一会没有回音,她终于抬眼,看他此刻目瞪口呆,不由扯了扯嘴角,极为冰冷。
“高叔,我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
“你娘已死了,锦融,”看她眼里顿时出现不耐,高管家虚弱地摇头,“是真死了,你已知道,我不再诓你。老北狄王死后不久,她便也死了。在北狄的探子确认过。”
“不,”徐锦融面色刷地白了,直站起来,逼近他面前,瞪视下去,“你还在诓我!”
随即她忽然发觉,才这几日不见,高叔好像矮了很多,他身子佝偻着,缩短了一截,仿佛老了十几岁。
“……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转过身,她攥拳抵着胸口,死死按着,防止给那抽搐制得无法动弹。
“是呼延勒同你说了这些?”高管家在背后问道,“他竟这样害你。锦融,”他声音抖得不行,“……我对不住……对不住你,对不住老爷,我……”
高叔真的老了。听他颤抖着终于吐露旧事,徐锦融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走。她听着自己所知道的,年轻的徐夫人,因徐府老夫人不喜她头胎未能得男,遂和离出家,后来道观失火。而后是自己不知道的,徐鉴追查,发觉曾潜入堰头城查探消息,经过道观的老北狄王,竟将前徐夫人和另一个道姑,掳到了北狄帐中。
二十多年了呀……自己在朝中,已走到穆平侯的位置。而从边关小城到国都平京,原来中间有那么长的时间,自己与这从未见过的娘亲,只隔了一道城墙,一座荒原。
“……锦融?”
她停住,发觉脑子里听到呼延勒唱的那首歌,自己竟然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