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逍遥给张霈的第一印象是泼辣,听爸说这位逍遥姐是陕北人,倒是很有刻板印象中陕北女性的风范。可细细相处下来倒发现她在细腻处有意料外的温柔——张霈的东西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起身时发现逍遥正伸手替她挡着桌角。
“是,我下边儿还有个弟弟呢,你怎么知道哇?”
王逍遥戴了美瞳,眼睛里跟有星星似的一闪一闪。
张霈说:“一般当姐的都很温柔细心,不管性格怎么样,细腻之处是藏不住的。”
“好家伙,真是张老师亲生的,都会抬举人。”王逍遥喝口果汁,哈哈一笑说:“我可不是个好姐姐,我恨死我弟了。”
张霈大概能预料到什么,那种偏僻的地方,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普遍。
“不怕你笑话,我上大学之前的学名儿就叫——王招弟。”
果然。
“招弟,招来弟弟嘛,我有功。”王逍遥笑着说:“当年生了我弟,我爸还破天荒抱起我转圈儿。”
张文生说:“对了,子豪现在成绩怎么样?”
“就那样儿…没人管,整天跟小流氓厮混。我叔人又拧巴,他跟我叔也不咋说话。”
张文生点点头,锁紧眉头,说:“要是成绩不好,趁早找个学技术的学校也好。现在国家也支持培养技术人才,无论如何学一门手艺,将来好吃饭。”
王逍遥一耸肩一摊手:“buthow?您这话跟我说没用,我嘴皮子跟他磨破了,不听。反正我当姐的该做的该说的都尽心尽力了,剩下的一概不管,省得让人家说是【扶弟魔】。”
张文生笑着直摇头,张泽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问:“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给xx工作室拍片,有档期就去,自己也接活儿。挣的嘛,够用。”
张霈敬佩起来:“xx工作室,他们要求很严苛的,逍遥姐可真是厉害!”
“再厉害也是给人家打工的。”王逍遥话匣子又开了,一侃大山就想抽烟。可当着老师面儿哪能啊,于是表情略微痛苦地叙说起来:“有时候出外景,就为拍一个日出。哎呦,半宿起来吹山风,蹲到黎明——但你知道吧,日出那玩意,就眨眼功夫!咔咔咔连拍,拍完给人家看,人家说,这不行,不够意境。你说就一光亮球儿从地底下蹦出来要什么意境?没辙,重来!又得蹲一宿……”
张文生含笑听完,说:“女孩事业心强是好事,可也别忘了感情生活呀。趁年轻,好好谈谈恋爱,一个人漂着没着没落的,总有个人互相扶持才放心。”
王逍遥一摆手:“不谈——不谈,男的女的都不谈。谈这玩意干嘛,我自个儿还没活明白呢,就不祸害人家去了。”
这话说得满桌子笑,王逍遥说:“真的,我认真的。张老师,您不是老说人就活这么几十年嘛,对,人就活这么几十年,我得赶紧给自个儿多找乐子——恋爱可不是人生第一要义。我一个人,活得痛痛快快、明明白白的,跟人家甜甜蜜蜜过日子的一样,也快乐,也快活。”
张霈当时听着这话半是戏谑半是自嘲,但逍遥眼里那股子埋在嬉笑情下的,是盘拨不动的理性和看透一些东西的冷漠。
“不就是这个理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