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异的清甜香气给饿醒的。他茫然的看向床头,被盘子里的糕点、香气馥郁的清汤吸引了目光。
不远处,处理公务的重楼抬起头,执笔轻轻笑了一下,眉眼间是松缓的温柔:“先喝点汤,再吃点儿东西?”
飞蓬怔了一会儿,抱着被褥坐了起来。他脸上有未散的潮红,慵懒的同时,又因颈间和手臂luolu之处的无数wen痕,显出与平日清冽禁欲截然不同的放浪形骸。
“深雪花?”飞蓬端起汤碗,又拿起一块糕点,鼻尖动了动,声音笃定但喑哑无力。
重楼点了点头,凝望飞蓬的深红眼眸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柔和。
飞蓬扫过窗外纷落的雪花,对着手中的精致糕点、清甜汤羹发了一会儿呆。他嘴角不自觉扯了扯,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养好身体,夜里好玩到j兴,重楼有的是灵果库存,用不着起一大早出去摘花做饭。
时至今日,他所行所为也和魔之井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双方已撕破脸了,亦依旧不妨碍他站在最特殊的立场上,继续对自己体贴。
这一点,哪怕自己对他恨之入骨,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本将从来不会浪费有心人的心意。”飞蓬沉声说着,清纯澄澈不复的蓝瞳里,涌现决绝和凌厉:“虽然这不是施舍,但本将不会接受,也希望魔尊勿要再做无用功。”
话音刚落,满盘糕点和汤羹一起砸了下来,滚了满地、湿了地毯。
重楼的嘴唇动了动,竟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另外,本将不想欠情。”飞蓬深深看了重楼一眼,又道:“魔尊或许是走的太急了没想清楚,这深雪花你也提过,魔界只有一处地方才有。为这份心意,你将这个消息透露,本将自己点破,也算还你心意。”
飞蓬握紧手掌,指甲陷入掌心:“而从你做出这样的事开始,你我便只是敌人,不复知己,更不是朋友!”
就这样吧,打破重楼刻意营造的还算温和的气氛,哪怕陷自己于更糟糕的境遇,他也不想面对这样的温柔体贴。只因这份心意不是施舍,却比施舍更让他难以接受。
“你还是这样,永远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重楼却是心头那点儿怒意尽泄,他把笔丢在一边,迈步走了过来:“哪怕浪费,也不会欠人情。”他在飞蓬面前运转灵力,将地毯收拾掉,换上了崭新的。
正因为自己将这份关怀做的若无其事,飞蓬才更加无法接受,正如接受不了我的背叛。重楼心知肚明,可他并不打算改变:“以后,本座不会这样了。”
他挑起飞蓬的发丝,拨弄到耳后别起来,淡淡的说道:“我会让你自己选,是主动用膳,还是…我喂你。”
飞蓬沉默着偏开头,重楼收回手,背过身来走回桌案旁,安静的开始处理公务。
不小心泄露了此地位置不要紧,只要自己不离开,飞蓬哪怕真那么快找到解禁之法,也休想轻易逃离。自己还能继续拥有他,这个时间想必不会太短暂。
因为重楼在这里,也因为已得知此地在魔界何处,飞蓬还不想太快暴露接下来查找此地地形地貌势力的意图,便干脆在床上躺了一天,静默的推算封禁解法。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重楼处理完魔务之后,竟转而又去下厨了。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努力去解禁,也完全没有阻止的意向。
是自负,还是早有准备?闻着厨房传来的香气,飞蓬拧起眉头,心里觉得大概是两者皆有。
理所当然的,重楼端着菜肴回来的时候,飞蓬压根没有下床。大冬天的,自己不接受重楼的好意,便待在被褥里吧,起码不冷啊。
重楼也似乎不在意飞蓬的态度,自顾自饮了一些烈酒,但飞蓬能闻出来那不是重楼所酿。
然后,重楼又吃了一大盘外焦里嫩的烤肉。可一贯贪嘴的飞蓬完全没被诱惑到,口腹之欲固然重要,但终究不是必需品。他曾经是爱享受,现在是能克制。
这时,已是夜晚。
重楼去洗了个澡,便上了床。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碗灵果汁液,一饮而尽。
对于重楼的接近,飞蓬不禁僵硬起来。
但重楼除了再次渡过灵液,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反而把被角压严实了一点儿。
这时,重楼注视飞蓬染了水光的眼眸和嘴唇,血瞳里滑过一抹笑意:“本座的封印没那么容易破解,建议将莫要急于一时,如今天色已晚,还是早点歇息吧。”
“歇息”两字瞬间让飞蓬警铃大作,可他终究没能反抗,只因重楼话音才落,手指便已拂过飞蓬周身要害。
重楼的魔力如丝如缕喷发,化作柔软绸带,将飞蓬禁锢在了hu里:“本座不似将,所有力量在于魂。若将半夜真做些什么,于本座而言,确实危险。”
按理说,以飞蓬现在的力气,不应该能破防。但多年以来飞蓬创造的迹还少吗?重楼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至少他还不想这么轻易的死在飞蓬手里。
“当然,若将当真不喜欢,本座可以换一种方式。”重楼在飞蓬的怒视里,将嘴唇贴上鬓角,柔声说道:“比如,让你累到手指都动不了,如何?”
蓝眸顿时闪了闪,怒意敛去化作冷静,飞蓬阖上眼眸,没有吭声。
这一幕,从他清晨彻底斩断心底柔软,将双方关系完全化为敌对时,便已料到了。只不过,重楼的作为还是比他想的和缓,他本以为,会是锁链锁住四肢的。
“看来,将早有预测啊。”见飞蓬不反驳,重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
被这么清晰的料准心思,作为魔尊他该觉得有威胁。可看着将压根懒得搭理自己,安安静静躺着,继续酝酿睡意的样子,他心头浮现的更多是无奈和茫然。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便在此刻侵占重楼的内心。他抱着飞蓬的手臂一颤,忽然就想看见对方失态的样子。
可是,飞蓬流着泪哽咽“不”的样子,注视自己满眼恨意的表情,决绝与自己断绝关系时,他本身都没发觉的怅然情,一一冒了出来。
或许,我真的做错了?这个念头一晃而过,重楼重重咬住下唇,不愿意承认他心中的松动。
但他随后便想到飞蓬最初与他对峙时,那句半是叹服、半是讶异的“魔尊谬赞,本将可不及你胆大包天。闭死关走帝王道这么重要的事,敢在敌境进行。”之言。
重楼看飞蓬的目光,便从温情脉脉一点点变得森然冰冷。谁能想到,堂堂魔尊留在界闭关,明知道有可能首当其冲受创,也这么做了,答案完全不是他回答将时所言呢?
他其实,完全没有趁着飞蓬回界时,出手重创擒拿的准备。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遮掩那一刻无与伦比的受伤而已。留在界,不是为了对付飞蓬,而是防止天诛有自己不知道的手段,能够重创闭关而不知所踪的飞蓬。
作为第一将的飞蓬,本身就是界气运的一环。若他出了事,族整体气运必然受到极大影响。
自己大战前后不好联系飞蓬,只因他们是敌人。可如果天诛真有这样的本事,那作为六界内对气运研究极深的先天生灵,他便能顺藤摸瓜找到飞蓬,并与之一起应对天诛。哪怕天诛是三皇境界,自己也愿意为飞蓬冒这个险,不计生死。
可是,自己迎来的是帝王道道途的破灭。作为敌人,这其实没什么,怒气过后也就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