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官开阳的那一步步往上阶踢上抬的脚步片刻也没迟疑,他只是仍然顾我的迈开大步,稳稳健健的一步步往上走!
上了楼后,直走到底,上官开阳在门口处稍微站了会儿,一边平缓着自己刚刚那忿怒的情绪,一边听着门后面母亲和隐月的声音正若隐若现的传散在空气中散开来,他细细的听了一会儿,脸上的色随着他们的对话内容变化莫测,但眼流露出来的采却始终都是温柔的。
直到上官隐月和母亲的对话微微告了一个段落,上官开阳握在门板上的大手才轻轻的转了转,然后推门而入--
「阳,你来了,我正和月在谈论不知道什麽时候能看到你们兄弟俩成家呢!」看到最疼爱的儿子推门而入,双生子的母亲-叶知静微微的泛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如果说她这一无所有的人生中有什麽可供赞颂的,那就是她十月怀胎所出的这对双生兄弟。
开阳像极了那个男人,一棱一角彷佛是自他的身上摘下而生成,一身阳刚冷硬的气质也习得十成十,而隐月则像她,不但温而且静,举手投足丝毫不见天赋的贵傲之气,反而更有着脱俗于骄纵的清淡闲雅,但她却偏生的对这个冷酷的长子多了一丝私爱。
「您想看到我和月成婚吗?!」
上官开阳大步走向了母亲的坐卧的床畔,然后在她的身旁坐下,牵起她那因终年不触日光而显得苍白的手掌,摩搓着,温柔的问着。
「不是急着要你们随便找个人娶了,但是如果现在已经有喜欢的女人,就带回来让妈妈看看吧!」
「妈妈喜欢什麽样的媳妇呢?」
将原先他和母亲闲聊的空间让给了哥哥,一直伫立在一旁静默不语的上官隐月徐缓的开了口问着叶知静。
「傻瓜,老婆是你们兄弟俩要娶的,怎麽会问我喜欢什麽样的媳妇呢?她将来入了门,是要和你们过一辈子的,只要是个好人家的女孩,你们自己也喜欢,那就够了,要切记,一定要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不要娶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人,那这样,会让彼此都活得很痛苦的,如果已经有心爱的人,要好好的爱惜她,不要让她痛苦,永远,都不要伤害你最深爱的人!」
叶知静的话语落到了最后,语调竟有些微微的酸涩及硬咽,那话里深而又沉的悲哀,一点一滴的融入了上官开阳及上官隐月这对兄弟俩的心中。
也只有在完全的面对母亲,卸下彼此的心房与心结时,他们,才会有一点点挛生兄弟心灵相犀的样子,在这个复杂难解的上官家里,他们最不愿伤害的,便是一直以来疼宠呵护他们的母亲,上官曜对她的残忍绝情,已经折磨了她的前半生,他们又怎能把和童瀞现在所发生的纠葛,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呢?
那无疑是硬生生的要夺去她的命!
「妈,将来我所娶的女人,一定会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除了她,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
上官隐月轻柔的嗓音轻飘飘的在空气间散开。
听着次子这番像是宣誓般的保证,叶知静原先还有些愁苦的脸庞轻轻的扶起了一抹笑花:「是呀,妈妈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阳和你都是一生一世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幸福,如果阳跟月都能够和你们所爱的人幸福的生活,那妈妈,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遗撼了!」
「妈,您的情况还好,别老说这种令人不开心的话,我跟阳,有空都会回来看您的,在我跟阳成婚之前,您可要先养好身体,否则怎麽能出席我们兄弟的婚宴呢?」
「你们兄弟俩有这份心,对我而言就够了,你们也都这麽大了,也有自己的工作及私事要忙着呢,不用常常回来探望我,只要派人稍个信儿回来让我知道,你们俩过得不错,那就好了!」
「您再忍耐一段时间吧,等到我找到了他,到时,就让您跟他一起离开这个腐败的监狱!」
上官开阳伸出了手,轻柔的抚摸起母亲那一头仍然乌黑光滑如同少女般的青丝,一边悠然的对着母亲说着,叶知静静静享受着儿子的抚触,情有些蒙蒙的看着他,似乎是正在思索着他话里的深意,
但上官开阳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他只是轻轻的示意要她躺下来好好休息,极致温柔且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上了被子,低低的哄劝着母亲:「从这一刻开始,你什麽都不用再想了,如同月说的,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以后的事情,就通通都交给我处理,我不会再让您伤心难过了,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吧!」
叶知静在长子这样满是温柔却内含坚定的命令安抚下,原先仍显得疑惑不解的瞳孔慢慢的被昏茫的睡意一点一滴的给取代。
「阳,你在说什麽?!要找谁回来?」
看着哥哥哄着母亲入睡的温柔情,上官隐月浮现在心中的念头却是不安,深层的不安,他语调有些急切的问着他。
但上官开阳没有给他任何的回答,他温柔的侧脸映在上官隐月的眼中,只有厚重的无法以言语来表达出的不安--
生平第一次,最了解他的自己,竟然发现,此刻上官开阳的内在想法,是他,这个一母所出的同胞弟弟所完全不了解的。
「阳,你到底想做什麽呢?!」
上官隐月疑然的嗓音似乎是从悠远的山谷中飘来,而上官开阳只是深深的凝视着已进入梦乡的母亲,熟睡的叶知静少了平日睁眼时的愁思满面,平静恬淡的睡容彷若仍值青春芳华不解世事万般滋味的女孩般--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孩,温热的血液迅速的透过衣服散开,然后蜿蜒而下,滴滴落在了船板上,这个他待之如主实则视之如子的男孩,这个跟在他的身边,用着虽然童稚但以似成人口吻向他要求道:「我要保护妈妈,你要把你会的一切教会我!完全的教会我!」
剧烈的失血让南开始晕眩,他用力拔出了冰冷的刀刃,看了眼刀尖上散发出的蓝光,摀住了伤口无力的笑着,狠!果真是上官曜的孩子,要置人于死地就断然不会留活路给那人,刀尖喂的毒还是不久前他一手拉着孩子一药一草调炼出来的--
没想到,这新毒,竟然是先试在了他的身上,他苦笑了,血丝顺着嘴角流出:「阳,为什麽呢?!你明明知道,继续让她留在那个地狱,她早晚有一天会疯狂而死的,那麽爱她的你,为什麽反而要伤害她呢?!」
年龄还不满六岁的上官开阳,一张如天仙般的绝美脸庞和他眼也不眨空洞的眸子互相对映着,那双沾了人血的小小手掌维持着刚刚杀南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既不惊慌也不害怕,彷佛他刚刚拿刀刺入的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个毫无生命的物体般。
「阳,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吧?!要让不幸死在你手上的人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死?!为什麽呢?阳」
毒性及剧烈失血引起的失温使得南颓然往后摔倒,他不甘心,明明已经和最爱的人逃出了那个人间地狱,可是却被她最爱的儿子亲手送下了地狱,就已经要幸福了呀,为什麽?!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背叛他的,更不会让我跟月离开上官家的,而你还不够强大到足以将母亲隔离在他的伤害,为了母亲的将来,你必须死!」
上官开阳静静的走了南的身旁,面无表情的对着他说。
「将来,呵~早在她被迫嫁给上官曜,被迫生下你跟隐月后,她就已经失去了未来了--」
就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男人突然狠力的一跃而起,轻而易举的便制住了上官开阳的反抗。
即使再如何的聪明有心机,毕竟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刚刚又那麽用力的刺伤他,第一次见到那麽多活生生的血,再如何的故作坚强勇敢,此刻也怕是已经害怕的失去反抗的力气了。
「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父亲爱到甘愿下嫁,用你们这对兄弟去绑住上官家掌权者之妻的空洞虚名吗?!你设计让上官宛蓉生出死胎后终生不孕是因为以为她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吗?知静今年还不满十九,你们兄弟俩却已经将届六岁,你从来都没耳闻过外边的人是如何形容你跟隐月的出生吗,如果不是当年上官曜对知静下药强暴她,害她怀孕,又为了杜绝舆论压力不得不娶她,你们俩,早就被我用药堕掉了,不用让知静生下来继续因为你们被上官曜那个混蛋折磨!」
被抬起上半身,头部直直往下仰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海风的咸湿之气迎面打上了脸,南狰狞的面孔含血的话语映在他晶篮的瞳孔,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对他严厉非凡却疼爱有加的师父;再也不是那个拉着他的手,极富耐心一遍又一遍的教授他各种知识的师父;更不是那个会在他受到责罚时第一时间就会跳出来为他袒护说情的师父。
那把刀;那些血;那些话以及那些残忍的现实,彻底的辗断了他和南的师徒之情,而南在对着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并没有将他扔下海里,在母亲听到声响而急急忙忙跑到他们所在的船板上来时--
「发生什麽,南,你受伤了!」
他记得母亲一向温柔恬静的嗓音蓦然一下子便急促的变了调,花容失色大跑到了南的身边,扶着摇摇欲坠的他。
「对不起,最后,还是要让你回到他的身边去!」
南微微的笑望着她,那表情柔得如同温暖的阳光般,在她还来不及说出什麽时,突然一把拥住了她,然后深深的给了她一个充满甜蜜又令人心碎的深吻。
他就被扔在一旁的船板上,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深吻,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母亲露出幸福羞涩却心碎万分的笑容,紧接着不知道那里射出来的子弹,射入了南的肩膀--
直到坠入深不可测的海面最后一刻,南始终大张着双眼看着母亲,而如果说这一刻有什麽是该被信任的,那就是母亲哀凄的嗓音:「阳,对不起,可是如果以后没有南陪着我,我就算活了
下来,也跟死人没什麽两样了,原谅妈妈!」
然后,当着他以及随后赶来的父亲面前,母亲毫无犹豫的跳下了海--
即使最后母亲虽然被父亲成功的救了上来,但她却遗忘了南落海的记忆,她记得南的一切,记得他的陪伴与温柔;记得他的宽容与照顾;记得他的付出与辛劳,南的一切她什麽都记得,却独独忘掉了她曾深爱过南的记忆。
独独忘掉了那段因为爱他,爱到可以当着儿子的面跳海追随他而去的刻骨记忆,只剩下她苦得不到父亲真爱回应的记忆,她不为失纵的南而着急痛苦,但却终日为父亲的寡情薄幸而心碎。
随着年纪渐长,上官开阳对当年发生的经过与后续,已经清楚得十之八九,他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少的孩子,他知道南还能存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只要有那麽一点点缈小的希望,他都要为母亲求来!
二十四年前,他制造了错误,而二十四年后,他将不计任何代价矫正这个错误!
「阳,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赶回老宅去!瀞,被带走了!」
隐月接起在他腰间震动不停的手机后,脸色大变的对着上官开阳说了这麽一句语意模糊的话,上官开阳立即停下手边的动作,毫无表情的越过了他,大跨步的转身走出房间,而隐月也随及跟在他身后离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