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知道凤忍是怎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吧!二十多年前,凤忍的外公为了选出他心目中最优秀的继承人,默许所有与他有关的血亲们自相残杀,准备从中挑出最强的来继承他的位置,当时年幼的凤忍所展现出来的才能替他种下了杀机,所有觊觎凤家掌权者高位的人,无一不想将凤忍除之而后快,凤忍的生父懦弱无能;生母视财如命,前者任由他的独生儿子被人砍杀而不理;后者却不停的为了钱财出卖凤忍,在那次,凤忍被逼到了最危急的生死关头之际,若不是玉婆的牺牲,你们现在看到的凤忍早已经如同齐真河那短命的父亲,已是黄土一角。「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玉婆那老妖怪能牺牲什麽?!名节吗?」在宣昂平淡的直述下,雷御轩带着讽意的嗓音飘来,使得刚停顿一会儿的宣昂厉眼一闪,坐在宣昂旁边,最能明显感觉他的心境变化的白子辰连忙开口转移话题:「玉婆做了什麽了?!」
「玉婆用了她独生爱女的一条命;一张倾世无双美貌;一副遭到无数摧残凌辱的身体来救下了凤忍,为了保住他,她亲手将凤忍和宝儿的服装对调,然后一刀刺死宝儿,将她的尸体丢下山谷,可是那群丧心病狂的杂碎没有就此放过她们主仆俩,不但踢断了凤忍的肋骨,还当着他的面前,轮流对玉婆施暴,如果不是在最后那一秒,凤泰的父亲赶到救下她们,她们,也活不了,那群人根本就没打算留她们的活口!」
宣昂的叙述愈来愈冷,在场的众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话里令人不寒而栗的丝丝恨意--
「然后呢?!凤忍怎麽撑过来的?!如果宝儿已经被证实死亡,为什麽玉婆却说要去看她?!」
「凤泰的父亲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老早就看出凤忍有正主儿的气势,而自己的儿子不但不是个掌权御人的材料,其心也不在此,所以,他将凤忍及玉婆两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然后帮助凤忍回到凤家,接着倾尽全力扶植凤忍,帮他一步步的站稳在凤家的地位直到被老头子认可后才放手,他临终的时候,曾要在他床前的凤忍立誓:『无论如何,不可加害凤泰!』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宣昂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快速的往下说道:「凤忍也亲口立下毒誓允诺他此生绝不会伤害凤泰一根头发,即便是凤泰有夺权之心,在这一点,凤泰父亲的确施了一个最大的恩惠给凤忍,这也是凤忍一直忍着不与凤泰正面干上的主因,他没办法对着凤泰痛下杀手,即使是为了童瀞,也不行!至于宝儿,确实是一直找不到她的尸体,但以当年那个情况,一个才不到二岁大的小女孩儿,被刺了一刀也被丢下那麽深的山谷,怎能活得下来?!所谓说话,也不过就是每年宝儿忌日时,我跟凤忍轮流不定时的陪着玉婆前去当年的那个山谷,对着空荡荡的山谷说着无人回应的空话儿罢了!能出什麽错?」
「或许就是玉婆和童瀞有相似的境遇,所以童瀞才愿意在清醒后听她的苦劝跟她说话,而玉婆一定也从怀着孩子的童瀞身上看到了那因为凤忍而早逝的女儿,因为她们都有相似的境遇与相同的疼痛,所以,童瀞在醒来后一下子就愿意立刻进食,也不足为。」
听完了宣昂的一番话之后,思绪一向缜密的上官隐月有条不紊的分析童瀞自清醒后从拒绝演变成接受的这一连串快速心态的转变。
「凤泰是站在齐真河那边的,他如此的袒护齐真河,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而他的心眼跟思绪也可能不逊于开阳,他如果肯认分,我们谁都不会去动到他,但万一他要是不肯认呢?!我们双方人马起冲突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凤忍跟你,又站在那一边?!」
雷御轩不客气的话儿在空气中散开,即使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也能体谅凤忍三番两次的为了玉婆跟他杠上,但直觉里的不安让他终究还是难以就这麽放下,一个玉婆他就已经不安的头都痛了,再来一个将爆却未爆的凤泰,他总是觉得这两个人将来一定会联合起来将他们杀得措手不及,一想到这个状况,雷御轩真的牙根烦得都快发愁了。
「世事无绝对,更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童瀞已经清醒,凤泰和齐真河那边也可能已经都掌握到了消息,只要我们这边一个疏忽,万一让凤泰抓住,那我们就很可能会永、远、失、去、童瀞!」
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安静无声的上官开阳,终于森森的开了口,点出了一直都缠绕在他们心中的结。
「玉婆的事情,就请各位多多包容了,对忍跟我而言,她不是个下人仆妇,而是和亲人一样重的家人,全世界最不会出卖凤忍的,唯有玉婆一人,你们大可放心,至于凤泰,真到万不得已,必要时那也是由我们这几个出手,不会惊动到凤忍的!」
宣昂仍是少见以一贯平淡的叙说着,他当然清楚雷御轩的担忧,也已经都将后路给想了个密实,真不得已,凤泰的血若是不得不流,最终也必须是沾在他们这五人的手上--
她缓缓的行走在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相符变得美丽苍翠的绿色草地上.灰茫的天空仿若一张灰白的画布,带着青蓝云彩的云状物体不停的点缀在这大片天空布幕当中,薰风习习、清风徐徐吹来,明明已是秋季时节,但望眼四处一看,竟然还有春山如笑、万紫千红、花娇柳媚的春天般的美景。
这个看似有着一野绿地、青山翠谷、山形颜色和姿态都如碧玲珑般,给人似乎是十足无忧无虑般感受的微风袭来,山壁清澈如镜,青山恬淡如诗般的忘殇清心胜地,却是她童年至今仍挥之不去的阴霾梦魇。.
多少次,她在梦里尖叫醒来,然后独自一个人痛彻心扉的哀号,多少次,午夜魂萦梦牵;总是念念不忘当年为何选择抛弃她,明明是她的体内留得是来自她身体的血呀,照理说血缘关系应该是十足深厚的,是无法被轻易取代的,可是却在那时的那一眼,她看到了地狱。
「桃嫔,又想起过去了吗?!
在离桃嫔的不远处,凤泰独自一人站在那看似陡峭的悬崖峭壁旁,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峰峦雄伟可说是深不可测的崖底,这近秋的山景,将所见之物都氲成一圈又一圈的浮岚暧翠,当确认桃嫔的到来却久等不到桃嫔的回应后,凤泰便清楚知道:桃嫔一定是又陷入了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只好先出了声来打断她的痛苦冥想。
「没事的,童瀞已经清醒了,她也知道了一切,虽然刚开始她一心寻死,但在我的开导之下,寻死的念头已经淡了,我目前正在找适当的时机准备将她带离上官老宅!」
因为凤泰的询问而回过来的桃嫔,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的这道宽厚的男性背影,她瞬间便定了色,开始对着凤泰一五一十的报告童瀞的最新状况。
「在老宅里没人怀疑你的身份吧?!」凤泰轻声问道。
「刚开始,除了凤忍及宣昂之外,其他人确实是对我有点意见,但直到目前来说,在凤忍及宣昂的力保及劝服童瀞的双重因素下,他们已经不再时时刻刻对我放不下心,目前我只差一个适当的时机即能将童瀞带离。」桃嫔也回声答道。
「慢慢来,别心急;耐心等,别冲动,在那里,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你必须自己要多加小心,别冲动行事,那对你造成的严重后果难以估计与想像,即使是我亲口授意让你混入那里,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轻举妄动!」凤泰沉稳的对着桃嫔说道。
桃嫔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一股因忧伤而产生的脆弱无助感就开始包围住她整个身体,然后漫延至她的心灵,她好累,真得好累,不是因为必须为他的指示提心吊胆的待在上官老宅而镇日害怕会被人视破而搞砸他对她下的任务,而是因为他再也不愿回头面对她;而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他已经不再如同她年少时那般,对她真心真意的疼着;宠着。
他就如同一直环绕在她身边的山岚,总是只能感觉得到,却无法牢牢掌握住,时光一点一滴的游走,而他和她,也随着时光的光晕而被隔离得更远--
「等到救出童瀞,安顿好她和齐真河之后,你,能不能答应我,答应我,今后,只和我过剩下的日子;答应我;让我凤桃嫔成为你凤泰此生唯一的女人,可以吗,凤泰!」
桃嫔努力用尽她此生最大的勇气,满是希翼又带着深层的期望的问着凤泰,这个自她晓事起,便放在心上的男人;这个自她懂得什麽是爱情后,便执心已对的男人;这个总是知道她对他的爱却宁愿狠狠丢弃的男人,她爱他爱得心都痛了,玉婆当年刺她那刀的痛都远远不如凤泰此刻用这副冷情寡然的态度,那是深深刻入骨髓;流在血液中不停来回滚动的深层痛苦。
因为太过爱他,她爱到连灵魂都因此而深深震痛。
凤泰紧皱着一张俊颜,好看的唇角紧抿着,他一直都知道桃嫔对他是怀抱什麽样的心思,所以自桃嫔十四岁知情晓事开始,他便刻意的和桃嫔疏远,不再如同她幼时那般与之亲近,在他的心中,桃嫔的定位与地位一直都未变,他一直都当桃嫔是个妹妹,他,对桃嫔,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他此生唯一的感情,早就已经全给了那个名为凤鸣青的女人,他再也没有多馀的心思与情分去给另一个女人,面对这样单纯挚真又倔强执着只认定于他一人的桃嫔,他却注定辜负这麽一个双十年华如此貌美的痴情女子。
凤泰忍不住轻声的发出了声微微的叹息,像是为他自己却又像是为着顽固不听劝告的桃嫔,直到一双女性纤柔的手臂突然环绕住他的腰身,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搂住了他,赶在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的时候,软声的又像是哭泣般的对着他哀求道:「就一下子,拜托你,只要现在一下子就好了,让我这样搂着你,让我至少能因为这个动作来证明我还活着的价值,还能活着爱你的价值!」
凤泰的大手因为桃嫔的这番泣,求而微微止住了欲板开环绕在他腰身的小手,但也终究只是停了那麽一下而已,随后,他还是松开了那双温热的手,也放开那阵可能会让他引起迷乱的温暖--
「记住,在那老宅里,一切小心!」
然后转身、越过桃嫔,无视于她的泪眼蒙蒙,往前直走,头也不回,俊朗的脸孔、睿智的双眼,始终不曾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的心,在凤泰这样的绝情离去中,变得又更加冰凉。
蒸气缓缓;热雾蒙蒙,在这个似乎总是与外面寒冷温度隔绝的温暖浴池里,年迈的玉婆正替穿着一袭浅黄色浴袍的童瀞动作轻缓地按摩着她因为怀孕后期而日益肿胀的四肢。
「您还是太瘦了些,得再多吃点,不然生孩子时会很辛苦!」玉婆低哑粗陋的嗓音自童瀞细瘦的双下肢处传来。
「最终,我仍是会在这里生下孩子吗?!」
童瀞的大眼里带点空洞,嗓音轻飘飘的问着正细心替她追脚捏腿的老妇,虽然她已经开始为了腹中的孩子进食,重新努力试图为这个孩子争取能好好活下去的勇气,但这个勇气的前提是因为她仍然想再见丈夫一面--
她必须要让丈夫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诞生;她想看着丈夫抱着儿子那微笑而幸福的情,因为是如此的想念,所以她才如此的执着,可是当时间在现实中快速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想念又被耗尽,执着又开始退怯,她好害怕,最终这个年迈老妇对她说的话都是空谈,她仍是帮不了她,让她仍然得被迫在这里生下孩子。
只要一想到那些恶魔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足以让她即使在深层的睡眠都还能尖叫着惊醒过来,对她而言,花尽全部心力、耗费所有精逼迫自己撑过这一天又一天的流转的时光,不过都是一场又一场心碎的期望。
她在无尽的绝望中等待,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心碎,当所有的想念扩大成一圈又一圈的巨大涟漪泡泡时,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她甚至连死都不愿意死在这里,于是,她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这个一直费心照料她的年迈老妇身上--
「帮帮我,求求您,帮我离开这里吧,我没有办法再和孩子待在这里,再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请您帮帮我跟孩子吧!」
童瀞毫无血色的唇瓣轻轻的朝着玉婆吐出这段话,她那忧伤又富含希翼的目光直视着玉婆,那柔弱似浮萍般无依的单薄身影,足以让任何一个看见她的人动容,即使是心肠一向是最冷硬无情的玉婆也不例外,她靠近了童瀞的身旁,安抚似的拍着她细瘦的肩膀,低柔的安慰她道:「好孩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把你的身体跟体内的孩子养好,有了稳定的身体状况,那这样,你的未来才会有希望,记住,不论发生了什麽事,玉婆都会站在你这边的,要相信我!」。
正当她们还在轻声交谈时,病房的门,或许更应该说是囚牢的锁,被打开了,一见到来人,童瀞立刻吓得脸色霎白,全身颤抖的缩靠在玉婆的怀里,玉婆一边搂着整个人受到急剧惊吓的童瀞,一边往门口一看,这一看,她整张脸色也沉了下来,映在她那已经看不出清楚五官的脸孔上,更是让人一见便觉得触目惊心。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上官开阳平淡却沉有力的音调,稳稳在这个房间里散开,一听到这句话的童瀞身躯更是明显的僵化起来,她开始紧抓着玉婆枯黄的手,如同迷途孩子般的喃喃自语:「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留下来陪我!」
「还不下去!」
上官开阳的嗓音里逸出了一丝火药味,玉婆却是色自若的背对着他对童瀞说:「孩子,不要忘记我刚刚跟你说的话,要相信我!」
然后才缓缓转过了身体,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视着上官开阳,不轻不重的提醒他;「欧阳说童主母的身体还在缓慢恢复中,目前还不能承受太大的情绪刺激,请上官少爷要多加节制,不要过度刺激到童主母,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撼!」
然后放下了无助慌张的童瀞,一个人局促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当整间房内只剩下他和童瀞独处时,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诡异起来,上官开阳几乎是激渴的看着眼前这个令他终日寝食难安的玉人儿,似乎有一辈子那麽长的时间没有与她相见,童瀞整个人完全消瘦了不少,脸颊几乎已经只剩他的半个巴掌大小,却更显得她那大大的眼儿,虽然已经失去了那活力的灵魂,但近身一看,大眼流转的哀怨不自觉的朦胧着。又是别有一番风情,而明明已经该是怀有七、八个月身孕的肚子,并没有明显隆起到让人一望便知道是即将生产的身体。
因为过瘦,而显得身形修长四肢细瘦;因为过瘦,使得那孕肚不是那麽明显,若不是真知道她已经怀孕多月,谁初初见到她,都会认为她还是个在适应产期不适的新手孕妇,上官开阳忍不住想要再向前一步去更加仔细审视童瀞的状况,却被童瀞惊慌的叫声喝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