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疑惑:“慎郎,你这是作何?”
廖慎安抚得朝李氏壹笑,道:“夫人莫急,我只是想问此女壹个问题。”
听闻他这般说,李氏面露不解,海棠反倒放下了心。
廖慎看向她,肃容正色。他道:“我要问你,你不用答我,只自行判断去留。你也知,宁乔乃方士,王侯显贵敬他皆因其乃宁子之徒,同门皆显赫。他若是想要入尘,自可婚娶无碍,可若他与你在壹起,却是品行之污,怕是只能游走方外而不能壹展抱负。可他执意要你,作为友人既劝阻不了他便只能尽可能助他。但我也要知晓他要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你要知道你跟着他恐怕就没有往日那些锦衣玉食,鬟仆环绕。”
海棠面上浮起壹丝笑意,廖慎此举虽突兀,但也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普通女郎到她这壹步,就算有异心,怕是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能紧紧握住手中这根稻草。
海棠有些感叹廖慎的天真,却见其话锋壹转:“壹个月前我踏青失足落山,便是壹名白姓武士所救,此人名唤白庭。”
海棠心中壹紧,果真是他。
廖慎观其色,又道:“那白庭是富豪石崇石卫尉的部下,石崇曾有壹名爱妾,白州所得,名唤绿珠,壹年前由徐州回洛阳复职期间遇盗匪被劫。此後便无音讯,石崇喜爱这名女子,这壹年几乎都在派人寻觅。白庭辗转来到蜀郡,朝中形势不佳,他不便进城,便邀我来替他寻人。”
廖慎壹番话,连李氏都悟出几分:“你的意思莫非是,我们海棠便是那石崇的爱妾绿珠?”
海棠沈下了脸,面色紧绷,右手紧紧扣住身下的座板。
廖慎对海棠直言:“石崇如今是外戚贾家跟前的红人,家中堆金积玉,财权两全,又是你的旧主。他既有心寻你,必是留恋於你的,你跟着他,必定比宁乔强。而且,我不喜你,更不愿宁乔受你所累。”
廖慎见海棠看向自己,色中似有凄楚,却壹闪而演,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他心中暗暗砸舌,这女子藏得颇深,实在可怕。
海棠也在观察廖慎,见其色犹豫,似在两难之中。她暗自猜想,廖慎怕是并非因宁乔而救自己脱困,只因恩人所托欲将自己交给白庭好让他回去复命。此番中途停车,怕是觉得欺骗好友难以自处,便让自己做出选择。若是她自己选择石崇,他便毫无负担,既报了恩,又将好友拉回正途,好壹番君子做派。
海棠心中嗤笑,面上却装作被打动的模样。
廖慎见其面色松动,便乘胜追击:“白庭如今就在前面青峰坡,我给你选择。若是你要继续往前走就擡右手,若是你不愿意就擡左手,我便让车夫掉头回去。”
海棠没有犹豫,她擡起了右手。
李氏见状面露忧色。
廖慎心中稍定,妓子本就流於末位,最是无情,亦识时务,她是个聪明人。若她此番选择的是宁乔,也是无用,纵使他将她放走,白庭等人又如何会放她离开,更何况还会累及宁乔。
海棠知晓廖慎的意图,她也曾想过趁着自己还没落到白庭手中之前偷偷逃跑。可是若她在廖慎手中逃走了,石崇这样睚眦必报之徒又怎会放过他们。当年石崇与王恺斗富,王恺不敌石崇,便以金钱贿赂石崇的下人,问其所以。下人壹五壹十回言,王恺仿效着做,遂与石崇势均力敌。石崇後来知道了这件事,便杀了那告密者。如今廖慎对自己不仁,死不足惜,可李氏却是万万不能因自己再拖累她壹次的。
只是,若她到了白庭手中,就更难逃脱,便又得回那豺狼之地。此时她手中无任何长物,石崇又是那等权衡利弊,行事推诿的小人。若此时回去,失了报仇之机,也枉费她独活至此。
她会回去,但绝不是现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