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妪气愤不过,见自家娘子坐在塌边,壹派娴静乖顺,心中更是难受。海棠见可妪面色古怪,担忧道:“出了何事?”
可妪状做轻松:“也没什麽,只不过府中连日多事,管家公贴些符箓去去晦气罢了。”
海棠笑了:“这符箓贴到方士门前了?”
可妪语塞,竟说不出宽慰的话。
海棠却没有再纠结,突然又想到些什麽:“可妪,你帮我做件事。”
“娘子说。”
“你帮我去买些芙蓉糕来,方士这几日胃口都不好,他貌似爱吃此物,或许便能多吃些,你帮我从外头带些回来,待今後我再将钱予你。”
可妪有些犹豫,片刻後才点头称诺,随即转头出了门舍。
那厢可妪刚走,宁乔後脚便回了来,倒是巧了。海棠见其抱着壹把木琴,道:“哪儿来的琴?”
“路上恰碰见廖慎,他赠予我的。说是从白州带来的,新作的,更难得的是做工优良。”
海棠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琴被摆在案几之上,海棠擅笛,但她更好琴,只是好琴难得,她许久没再弹。现见此琴品相不凡,已是露出喜爱之色,伸出壹指抚了抚琴弦,音色悠然低沈。她又试了几个音,琴带魂出,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海棠赞道:“真是好琴。”又擡头看向宁乔:“你拿了我的竹笛,我可以不要你还,但你得拿此琴与我换。”
宁乔心道:倒真的半点不肯吃亏。
他又看了看琴,这琴倒与她相配,遂点头应允。
海棠很是开怀,壹下便来了兴致。前曲壹出,宁乔不由得怔了怔,随後却释怀,合着音轻声吟唱:“风雨凄凄,鸡鸣谐谐,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是壹首情歌,讲述的是壹名幸福的女郎在恋人冒雨不期而至时惊喜莫名的心情。壹曲方毕,弦间颤颤。哼吟悠然,情思绵绵。
海棠叹息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说,她是用如何的心情向自己的情郎写出这句的?”海棠的这个“她”,说的是裘婵。那张花笺上写了这首词,相约情郎戌时三刻在雅室会面,落款“婵”字,那女郎必是想用这花笺相告秦克,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书房之中。
宁乔之前看到这个花笺便想到了之前在鬼间所见所闻,此刻却不便说。他沈吟片刻道:“我今日又同秦少将提了换魂之事,他似乎已经从那灵魅处知道些什麽。他认为那灵魅便是裘婵,他对你有愧,却愧不及裘婵。”
“这是自然,青梅竹马,情谊自然非旁人所能比拟。可壹朝变成继母继子,若说这其中没有问题,我都不信。”
宁乔却道:“他之前弃你,却不是这个原因。此人心思太容易变化,实是难猜。”
“猜他心思做甚,我如今便只是想赶快拿回身子,离开此是非地。”海棠原本是想慢慢看着秦超被折磨致死再离开,可是秦超现在活死人的模样她看着也有些乏味,况且她还有更想要的东西。这般想来便笑意盈盈得看向宁乔,此郎君如玉,足以令蜀郡所有女郎心慕不已。
宁乔听完话心下不由起了壹丝怜惜之情,察觉到海棠的视线,并未多想,疑道:“怎麽了?”
“传闻卫阶游历蜀郡时,不免遭众女郎围困堵截。宁方士此般容止,想必景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