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哥”大约就是恶徒之首朱二郎朱红锦了,随随思忖着,这也在她意料之中,武安公府世子交代的大买卖,他为了稳妥必定亲自出马的。
第一个声音道:“绑起来,小心点,别弄伤弄破。”
话音甫落,便有人走到床前,随随本来面朝里侧躺着,一双大手把她翻了过来,那人咽了咽口水:“怪道能做富贾的妾室,这颜色,真跟天宫娘娘似的。”
随随一听这话便明白,这些恶徒并不知道她是齐王的外宅,还以为绑的只是个商贾的侍妾。
也难怪,齐王威名在外,若知道绑的是他的人,这些人难免要发怵,说不定就撂挑子了。
不过朱二郎是否知晓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人啐了一口,笑骂道:“你见过天宫娘娘?赶紧的,别趁着干活动手动脚,便是二哥不发话,我也剁了你的蹄子。”
动手那人忙道:“不用你说,我王八郎难道这点眼色都无?二哥还没尝过,我怎么敢碰。”
第一人笑道:“弟兄们把差事办好,人人有份。”
随随听得直犯恶心,不过仍旧一动不动。
这情形换个普通人怕是要忍不住颤栗惊叫起来,然而随随只是放松了全身,软绵绵的真像被迷晕了一样,任由他们将她手足用麻绳缚住,嘴里堵上帕子,装进麻袋里扛在肩上——好在他们就地取材,用的是她自己的帕子,否则还得恶心一回。
不省人事的春条也被缚住手脚装进了麻袋,随随生怕她醒得早受惊吓,特地让知客僧多放了些药,那药确实有安助眠之效,却对身体没什么害处,侍卫们也是被加了药的茶水迷晕的,下了药的糕点早就被他们替换掉了,那些人用的不知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药,即便不能致死,说不定会有别的害处,随随是不会让这些东西入春条和侍卫们的口的。
朱二郎那伙人却不知道,只是沾沾自喜,自以为得计。
他们将春条和随随塞进运菜蔬的板车里,车子也是他们特地准备的,下面用木条做了个透气的暗箱,周围堆满菜蔬,只要不搬开细瞧,谁也发现不了端倪。
随随感到身体颠动,耳边传来辘辘的车轮声,便知道他们已经上路了。
她的人已经将朱二郎那伙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在昭应山中有个隐蔽的藏身处,在长安闯了大祸时便躲在那里避风头,眼下他们便是要将她和春条带到那处。
板车出灵花寺不远,便有人赶着马车来接应,随随和春条被搬到马车上,那运菜蔬的板车向着长安城去,他们则径直向贼窟驶去。
昭应距灵花寺有三十里路,到了昭应还有二十里曲折蜿蜒的山道,马车最终停下时,外面已经响起夜枭的叫声。
“总算到了。”恶徒们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这种绑架妇孺的事他们时常做,但听说这个女子的夫主是个巨贾,在京中权贵跟前有几分面子,绑他的爱妾不比随随便便拐卖个妇人。
随随听辨着周围乱糟糟的马蹄声、脚步声和说话声,估摸着这匪窝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壮汉。
正思忖着,她又被人扛到肩上,约莫走了一刻钟,只听外头“吱嘎”一声响,她终于被放了下来,身下却软软的,似是床褥。
那人将麻袋从她身上扒下来,随随闭着眼睛,感觉周遭一亮,想是点了灯烛。
那人将她翻过身,检查她被麻绳缚住的手脚,“啧”了一声:“王八郎,你这绳子怎么绑的,把那娘们雪白的手腕子都勒红磨破了。”
有人笑着咒骂:“田四,你倒会怜香惜玉,不怕你那相好的小翠袖呷醋?”
唤作田四的男人道:“那娼妇管得着我?”
先头那人道:“那个是娼妇,这个也要卖到南边做娼妇。”
田四“嘿嘿”一笑:“娼妇和娼妇也不一样,只求二哥吃了肉,给咱们留两口汤喝。”
众人一听这话便来劲,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儿不是还有个圆脸小婢子么?颜色虽比这个差点,倒也水灵灵嫩生生的。”
“那也得等二哥尝了鲜才轮到你。”
“不愧是二哥,劳累了一整天,夜里还有精连驭两女。”
“二哥呢?”
“去后头沐浴了。”
“二哥真讲究,同咱们这些粗人可不一样。”
“要有这么两个香喷喷的小娘们陪我,我也讲究。”
“这药倒厉害,两个小娘们还没醒,别不是药傻了吧?”
“傻了更好,省得一会儿哭天抢地的败兴。”
“哭也就哭两嗓子,任她什么贞节烈妇,遇上咱们二哥的手段,还不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的……”
正说着,旁边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喊叫。
众贼子循声看去,一人狞笑道:“小婢子醒了,谁塞的嘴,结松开了。”
随随心道一声不,她吩咐属下估算好药量,至少该撑到他们把这里的贼匪收拾干净,谁知春条早醒了一个多时辰,想来应当是那药服过多次,对她的效果大不如前。
如此一来,春条难免要受一场惊吓了。
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也装作悠悠地醒转过来,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这个也醒了!”一直盯着她的匪徒嚷嚷道。
随随四下里扫了一眼,这里与她想象的匪窝有些不同,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卧房,案几屏帷无不精洁,称得上雅致,榻前屏风上绘着竹林七贤,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榻边一对高烧的红烛有胳膊粗,照得红纱帐里一片通明。
她在床上,春条躺在榻边的丝毯上,周围围了七八个壮汉。
或许那些匪徒以为春条这做婢子的身强体壮,故此将她捆得更紧些,麻绳都勒进肉里去了,随随看着都心疼。
春条泪水涟涟:“娘子,娘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