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琰看向襁褓中小小的婴儿,他小手在空中抓着,睁着眼睛看他,像是足够新一般,不哭不闹地看他。原本孤寂了这些年,以为自己终是一人,未曾想到他能得一人心,更未想到还有机会有自己的骨肉。他低头看着这孩子的乌发,将他抱到沉余吟身边:“吟儿,看看我们的孩子。”
“是男孩啊,我原想着是个女儿,”沉余吟撑起身子,被他扶起了手臂,低头去摸孩子的脸蛋,“和你长得这样像,性子可别随了你,死脑筋一个。”
梁承琰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面前妻子与孩子,眼眶竟酸胀起来。这些年他步步为营,独身一人,见惯了黑暗与丑恶,却独独有这样一束光照下来。往后的日子,不再是那样的寒冷与孤寂。握紧她的手,就像握紧了今生还来世。
他笑着低下头,捧起沉余吟的脸,还未说话,眼泪掉下去。他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低头亲吻着她的脸颊,确实笑着的:“吟儿,我何其有幸。”
大梁唯一的公主诞下麟儿,圣上下旨举国同欢,大赦天下。虽说这旨意也是梁承琰拟的,但从小皇帝在朝堂上的几句话倒也能看出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姐姐有多么看重。群臣虽然对梁承琰在边境失踪又归来一事颇有微词,但梁承琰多年的基业在此,仍是位高权重的大臣,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沉余吟借弟弟的手颁布了一道旨意,将他前后所谋划的悉数写入史册中,并及时印发了许多册散于百官与平民阅读。梁承琰一招兵不血刃,未耗费大梁一兵一卒就平定了战事,还与楚国结定和平之约,朝堂上下再无人对他的失踪质疑。
说起来,他这些年腥风血雨般过来,倒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只是沉余吟却在乎,她要还他清清白白,绝不允许谁人造谣诋毁。他所不在乎的自己,却被她小心翼翼地在意着,即便是与朝臣当堂辩驳,也要将原本的道理说出来。
是年四月,已到暮春,但京都的桃花依旧没有开败。梁承琰抱着自己的儿子,慢慢走过桃花盛开的御花园。这个时节正好,沉余吟正和小皇帝在亭子里喝茶。桃花花瓣随风而落,满园尽是淡香。沉余吟摇着手中的扇子,坐到亭旁的秋千上,抬头望向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男人。
他锦袍玉带,自是俊朗不凡,正用手指逗着怀中的儿子。小孩子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漫天的桃树,深处小手抓了抓落下的花瓣,兴奋地咯咯笑。他擦了擦孩子沾着一点口水的手指,走到秋千前,低头看着扭过头去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孩子要找娘亲,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沉余吟承认自己这几天是有些贪睡,没顾上哄着儿子,都是梁承琰在做。此刻不由得母爱复苏,伸手从他怀中抱起儿子,贴着他的小脸蛋亲了亲:“哪有啊,我们璟裕喜欢和爹爹在一起对不对?”
她一头青丝被风吹起,银簪松松地挽了一个髻,花瓣落到了耳畔的发丝上。一如当年初见,仍旧是让他一眼动心。梁承琰注视了片刻,轻轻晃动秋千,听得她惊呼的笑声,伸手摘下她发侧的花瓣,在她发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一世祈求的安稳,终于如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