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堂外的残烛灭了,青鱼站在灯下估摸了一下现在的时辰,担忧地看向窗里。
梁承琰在依窗的桌前看折子,吏部和工部的人经此变乱去了一半的人。有罪的流放,无罪却参与党争的一律削职,留下的除了一些兢兢业业的老臣就是近几年科举后就职的新官。新人难免经验不足,梁承琰是费了些功夫看他们的折子。
说到底走的大多数是些不中用的酒囊饭袋,青鱼记得那份清点仍在朝官员的名册上有好几个曾是沉元临的人。梁承琰仍留着他们的官职,无非是知道他们在那层关系外,还是尽忠职守的好官。
青鱼这才觉出梁承琰的良苦用心和宽宏大度,毕竟沉元临曾明里暗里给他使过不少绊子,他却没有在意,到最后还是留了退路给沉元临。
只是幽禁,没有伤他性命。
个中缘由自不必多说,她走至屋内,看到地上几张写后又揉皱了的信纸。她在心内叹了口气,那是梁承琰写给宫里那位殿下的,明知写了送去她也不会看,还是每日写一封交由她送过去。
她一看就知道这是谢璋出的馊主意,梁承琰不善直接言爱,之前数年一直都是默默注视着那个人。写信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谢璋能想出来可没别人了。
“大人,看了一夜了,还是休息一下吧。”青鱼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放到废纸盒里,抬眼看见他略带疲惫的眼眸。
“她回宫了吗?”
青鱼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是,昨夜就回了,殿下恢复的不错,现在走动自如了。”
梁承琰合上折子,将折子下铺着的信纸迭好,想装起却又停住动作。
“也罢,你随我一同过去看看。”
青鱼知道他这点心思,自从那日从谢氏山庄出来后,她时常见梁承琰向着赤云山的方向望。明明心里是思念,他却没再提过要过去看看的事情。
承露宫的宫门紧闭着,里面能听见侍女小声的说话声。青鱼想上去叩门,被梁承琰止住。他只站在宫门外,向上望着那枝旁逸斜出的梅枝。只一条梅枝,他却看了许久,目光里尽是柔意。
完了。青鱼看了看他的情,忧心的不得了,照这种情形下去,他们家大人恐怕会化成望妻石。
正当她犹豫着想翻墙进去看看时,承露宫的宫门被打开。
谢璋提着药箱走出来,见到青鱼在门前探头探脑,他往后一看,果然看到了梁承琰。青鱼用请求的目光看着谢璋。谢璋心一凛:“……梁承琰傻了?”
青鱼不敢说话,带着沉痛的目光点了点头。
谢璋啧了一声,走至梁承琰身前。
“她恢复的如何?”梁承琰见他手里提着药箱,知道他是来把脉的。
“一切都好,你大可以放心。倒是你,看起来不大精。”谢璋上下打量他一眼。
“我没事。”梁承琰别开目光,透过开着的门去看门里。
谢璋笑眯眯地挡在他身前,在梁承琰不悦的目光中敲了敲手中的药箱:“想进去吗?”
梁承琰面色不善,但心思被说中确实如此。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她不想看见我。”
怕进去看她又惹她伤心,不利于她伤口的恢复。
谢璋从这短短的一句话竟听出些含酸和一丝委屈,梁承琰喜怒不形于色,即使在他面前也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竟因他能出入承露宫而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