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多数青少年还在为看不到满足的终点而苦恼时,已有那么些同龄人物质满足的阈值被一再抬高,金字塔顶尖以下的人终其一生都摸不到的华丽边角,在他们的眼里已是稀松平常。
范徵在西南区有一块小小的地盘,称其为地盘实在是高情商的说法,那不过是一幢因产权复杂而迟迟没能拆掉的5层小楼,外加周边的几条黑黢黢小巷子,在江府西南区下风带的城中村实在算不上显眼。
即便它看起来如此磕碜,仍然是不少帮派觊觎的地盘,此处与新城区k校隔江而望,骄奢腐败的气息只要一阵风就能吹过来,点燃该街区人们的仇富与慕强。这一块主要的生意也同江的对面有关,那些阈值超乎常人想象的少年少女们在庸碌的日常里总想要追求刺激,模糊生死、真实与幻梦的刺激。
而江对面的小破楼可以提供这份感官的荒唐宴会。
脱离剂量谈毒性,毫无疑问耍流氓。是药叁分毒。这两个道理,大部分人都知晓,可追求刺激的叛逆期有钱少爷小姐却是把它倒过来理解,既然那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药,那么就算过量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范徵有个手下,在化学方面天赋极佳,在不久前病故的父亲那里得到了启示,从他过身后剩下的药里提炼出了一种新的致幻剂。范徵让手下去k校浪荡儿经常出没的地方一晃悠,那群家伙就像是循着尸臭而来的鬣狗,小破楼的地位在他们的心中就这么稳固了下来。
他本人对这种玩意儿一丝兴趣也无,负责开发的手下也只是对它带来的金钱感兴趣,最感兴趣的还是金钱带给他的知识。他在帮派多少算个干部,却没什么嚣张的气焰,十分低调,分来的钱大多买了书,他对k校追求刺激的那帮纨绔,同样看不起,更多的是有种他们霸占着顶尖的教育资源却不利用的愤恨与不甘。帮派有规定,不能接近任何学校,尤其是k校,然而他的手下每每靠近学校,范徵和其他干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次针对k校周围的治安情况突击检查,范徵亲自开车去接至今没有买手机的手下,绕着k校外围的铁栅栏躲藏着初夏阳光下懒洋洋的安保和辅警,两人藏在一处被常春藤覆盖的地方,在等待辅警和安保离开的间隙,手下迅速反应过来此处是大概对应着k校内部怎样的景色。
“老大,这里有美女看。”手下有些笨拙地想要表达老大亲自带自己东躲西藏的谢意,拨开了缠绕在栅栏上的常春藤。
范徵皱着眉头,没有转身去看手下给他制造的观览窗口,抱着手臂道:“别整这些,等他们走了,我们赶紧撤,近期你先避避风头,别过来了。”
“老大,他们说得对,你长得又帅又能打,放在电视里就是‘坏小子爱上我’的主角,可老大偏偏谁也不喜欢,总不能是个给吧……”
“什么?”
“我也是从k校学生这里学到的词,就是同性恋,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
“我喜欢女的。”范徵冷淡地回应。
“我就说嘛!一定是手底下那帮人的女朋友太丑了,不然就是艳俗得很,没气质。”手下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一位绝对不一样,连我都惊艳了一回。”
“你不会整天过来转悠就是为了看美女吧。”范徵微微皱起眉头。
“那肯定不是,这边传过去,有个位置很接近生物化学楼,我会卡一个比较刁钻的位置,呃,旁听。我最爱的自然是知识女。”
“算了,我看一眼吧。”范徵调整姿势,尽量不让外面那层常春藤晃动得太过异常。
初夏的阳光在她皮肤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茸毛,虚化了她的轮廓,她手里提着一张复合弓,从箭袋中抽了一支箭,架上弓,她专注地盯着箭靶看了一会儿,明亮的双眼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她形状姣好的嘴唇微抿着。之后她抬起手臂,拉开弓弦,箭义无反顾地沿着既定轨道飞驰而出,精准地射入红心。
身旁的人似乎在向她祝贺,她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过多的欢欣,抽出第二支箭……
她的箭撕裂空气,同样将范徵对万事淡漠的伪装撕扯开,那箭头仿佛在运行时摩擦出了星火,将狂热与眷恋埋入他的心中,然而胸口片刻的火热过后,现实的阴云再度覆盖了范徵的内心。弓箭部的活动似乎结束了,视线范围之外一个俊逸的少年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近她,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被点燃的爱恋,他接过她的复合弓,熟练地装进盒子里。
“他又是谁?”范徵的语气沾染上了少年人独有的不满,酸涩却不苦涩,不甘与自卑的分量恰到好处。
“听说是她男朋友,不过,他们说他更像是她的跟班,其中还牵涉着金钱的借贷什么的。”
“哦,是嘛……”
之后范徵有空就会和这位手下一起去k校附近转悠,她会出现在高中部校园的各个角落,大部分时候身边都会跟着她那位小少爷男朋友,他看向她的眼,自己再熟悉不过,是近乎狂热的爱恋。那个小少爷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而自己只能像个老鼠一样偷偷看她,嫉妒拉扯之间,范徵却从未想过要将她弄脏,让她从云间降落凡尘,降落到自己身边。
k校附近的安保近日又森严起来,听说是范徵帮派的熟客嗑多了致幻剂,犯了事,这项业务能赚这么长时间的钱已经超乎了范徵的预料,他同手下开始谋划新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