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大楼的钟声在年节的烟火声中总会显得特别让人镇定,白蓁跟两人说完“新春快乐”后便有些突兀地昏睡过去。起初叶瑜和景桓显得有些惊慌,不过在看到她舒缓经的药瓶子再度被打开,确认了她按照剂量服用(叶瑜倒出来一颗颗数了),他们才意识到她只是睡着了。
“她永远不会把压力说出来,不是吗?”景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人能比药有用?”叶瑜把自己都讽刺进去了,“主人她,停药有一阵子了,起初我以为是她不需要了,其实只是她生怕睡太死夜里接不到电话罢了。”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床,望着她安静平和的睡颜:“我时常会害怕,她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藏身之所……她会忽然消失,或许躲在我们未知的场所,看我们着急的模样,或者……”
“或者生怕我们会妨碍她某个疯狂的计划,独自前往某个凶险之地。”叶瑜表面平静地接过他的话茬,景桓的担心他也有过,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每一秒,都很难熬,特的是知道别人和她在一起时虽有嫉妒,却也比恐惧好得多。
景桓看了一眼叶瑜,眼意味不明:“你也这么想啊……平常情侣这个年龄也会很在意对方会不会离开自己,不过是以情爱浓淡的角度,而非生死,这么年轻谁会想到死别啊……”
“主人,是爱着我,还有你们的。”叶瑜不愿意说“我们”,毕竟还有一层情敌的关系,谁都不想变成谁的同党,“只是方式让世人无法理解而已。”
“嗯,这点我不否认……”景桓看向白蓁,无数的记忆重迭在一起,形成纷繁的花海,“只是,她的爱一直都很自以为是。”
“是吗?这是典型被宠坏的想法吧。”叶瑜的看法不同,“主人完全是站在给予者的上位角度,不觉得吗?除了情敌多之外,她让你们任何人为难过吗?她做出超乎能力的事让你们过分担心了吗?她提的要求都是你们能力范围内的,也不会刻意忽视你们的感受,咳,某个人除外,她从来不会长时间跟一个人闹脾气,所有的任性撒娇都控制在大家能接受又觉得意犹未尽的范围内……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们,不对,你们才会被宠坏,觉得没办法移情其他人,才会觉得如果她消失了,心里的某一部分也死亡了。感到恐惧也正常,毕竟,我觉得自己的全部都属于她了,所以她消失的话,我的归处又在哪里呢?”
景桓低下头,叶瑜看得透彻却也深陷其中,他们或许都在清醒地看着自己溺毙在她的爱意蜜糖中。
白蓁这一觉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在她最讨厌的傍晚醒来,她视线空洞地盯着遮光窗帘,墙角风滚草形状的灯散发着不甚明亮的暖光。
“真烦……”门外传来了叶瑜和金环时不时的交谈,她并不计较两人谈论的内容,不论什么她都不甚在意,只是醒来发现是傍晚那一瞬间的无力与厌世令她烦躁。
“喵……”不知何时开始窝在脚边的狸花像是察觉到了白蓁的情绪,小心地绕进她的怀里,用脑袋拱着她的手。
白蓁有些冷漠地看着猫咪,移开了自己的手,随后偏过视线,压抑着音量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
她伸手随意地撸着子元的猫毛,卧倒在它身边,看着它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镇定自若,仿佛世事变动尽在我掌控之中……如果真的失去我掌控了,我又该怎么办?当然会有备用方案啦……幸好你不会说话,我才不在意在你面前表露出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喵!”子元仿佛听得懂她的话语,又极不认同她对自己没出息的评价,居然伸出前爪搭在她的嘴巴上,似乎是想让她不要这么说。
短暂的温暖流入白蓁的心中,不过,很快,她拍掉了子元的爪子:“呸呸,臭猫猫,地上撒欢的爪子居然碰到我嘴巴上!”
“喵!”子元羞恼地叫了一声,一跃下了床,卧室外听到动静的两人先后走了进来。她望着两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心想:有些不安和许多异样,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和他们说,在同时跟多人保持关系这方面倒是不纠结,只是单方面地闭合自己的负面感受,真的算爱着他们吗?
在那一瞬间,白蓁一直以来贯彻的“上位者之爱”的理念产生了动摇。
初二,没有公务安排的叁人决定买菜随便吃点,白蓁懒散地不愿意出门,原本打算一起挑选食材的景桓却被公务电话阻碍了出门的脚步,叶瑜倒是不介意一个人出去采购,不如说跟景桓一起出去会显得更怪。
景桓一面接电话,一面打开随身一起带来的电脑,打着呵欠的白蓁带着咖啡杯推门走进了衣帽间,皱着眉头听助理汇报昨晚突发事件的公关处理,他并没有注意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以至于门铃声响起时,他下意识以为是叶瑜忘拿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