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夜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持续了一整晚。
那是一面旗,飘荡在昏暗潮湿的丛林,偶有野兽怪叫,招起叁分诡谲。铁丝电网围成的工厂,飘荡在哥伦比亚上空的阴云。
门慢悠悠开启,放哨的看守快速颔首。车子驶出,后座的窗户缓缓落下,探出一只手,白皙,染了暗红色甲油,轻轻敲了敲烟身,搭在窗沿。
沉扶星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身后逐渐远去的门,“他怎么处理?”
苏容靳跟着往门口站那男人身上看了一眼,反问她,“你想怎么处理?”
她没表情,缩回手,捧住他脸亲了一口。
“不必动他。”
苏容靳眼皮动了动,拇指摩挲着她唇角,“嗯?”
沉扶星一笑,“自有人处置。”
前排的苏亚丁和苏斯齐齐透过镜看过来,看着后座那个女人。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女人最初是稚嫩的,但眉宇间总是冷淡,瞧谁都没半丝情绪。后来那些摊子事儿,她身上的本性愈加明显,是个硬茬子,绝非善类。
她很聪明,掌握技能也让人惊讶的快。练枪打靶,摇骰子玩手段,她都能快速掌握,就这么冷漠且温吞的愈发强大。
其实她是个有天赋的坏人,穷凶极恶的那种,骨子里就该是坏的那种。
在他们面前,她的形象安静的不像话,就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ndrew不在工厂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阳台。
丛林里阳光不太明显,总是阴沉。
后院子声声训练声,哀嚎声,枪声。她就坐在阳台上,剪裁细致的长裙,翘着腿,昂贵的笔枪拿来盘起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手指总夹着烟,雾气缭绕,看着一些不认识的化学书籍。
她偶尔抬眼,眉眼像是在画一副边界线条强硬的肖像画。
她不是个看起来很安分的女人,却美的像一幅艺术画。
好像只有在ndrew面前,她的五官才是带情绪的。无论悲伤气愤或是欢悦,至少是生动的。
这个女人天生就该是激烈的,她不适合平凡的人生。
车子缓缓驶出丛林,车载的广播里循环播报着新闻。当日凌晨,某苏姓着名企业家已被当地警方抓捕并押于当地警局调查询问。
据新闻报道,是当地国联警方收到一份匿名投诉资料,里边详细记录了苏镇黎多次犯罪记录,地点和货物的资料都一清二楚。此事关系重大,本想低调完事,但匿名电话更早一步打进了电视台和各个媒体部门,迫于压力,只得迅速对刚刚偷渡进入哥伦比亚境内的苏镇黎进行逮捕。po1?de.?om(de.)
但其实沉扶星比谁都清楚,他关不久。
迂腐污秽本就于万千纯净和道貌岸然相并相生。楚楚衣冠之下,谁还不是一身脏?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他苦等逃过劫难之前,把他解决掉。
“苏容靳。”她喊他。
“嗯?”
他目光柔了些,看着她。
沉扶星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吻他下巴,“你别放开我手。”
“算我求你,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放开我手。”
苏容靳扶正她的头发丝,短的那部分把他心里凿了个洞,他鼻腔滚出一股气。扣住她正在按消音器的手,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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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沉扶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苏宅。
不得不说,苏镇黎思乡心重。
苏宅宏伟,壮大,相当气势。新式四合院,古风古韵,夹杂着一些高科技的装饰和机关,院内错落有致,长廊和水潭都相当有韵。
遇上巨变,苏宅依然门庭辉煌气派,看门的守卫数十人,见车子驶来相当有眼力见的开门迎接。
苏容靳和苏亚丁等人先后下车,几人走入苏宅大门。
沉扶星一路跟在苏容靳身后,一路被无数道视线窥视着,她只知道苏容靳是牛逼的,在这儿是受人尊敬的。层层迭迭的颔首,一致尊重的称呼。只有看到她的时候,这些人才会露出那么一丝疑惑或诧异的情。
跟着路过一条长廊,孙叔见状跟了过来,“容靳”
苏容靳从苏斯手里取过手套,把烟叼嘴里,戴上手套,从随行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孙叔。
“叁十多年卧薪尝胆披荆斩棘,是你的该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夺不来。”
“孙叔。”
“美国是个好地方。儿孙绕膝的日子不比刀尖上舔血要舒坦?拿着,该是够你妻儿一生安稳。”
苏容靳没再讲话,挪开视线,径直顺着长廊往里头走。
沉扶星看了眼这个被称为孙叔的人,那是笔不小的遣散费。他跟了苏镇黎这么些年,地位算是相当高了,但既然能坐稳这个宝座,想必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苏容靳既然决定放他一命,该也是不会坏的彻底。
她这么想,却没看到孙叔一瞬间煞白的脸色。他像是被水泡过,一瞬间的火光在眼睛里湮灭,残存的皆是悔痛。攥紧的档案袋,逼迫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叁分钟后,穿过长廊,到了后院。
沉扶星就在这儿停下,站在院子里,梭巡着这片场地。
苏容靳瞧她停住,也跟着停。
“我在这儿等你。”
苏容靳嗯一声,从一边喊来一女随从跟着沉扶星。
随从毕恭毕敬,苏容靳才接着往前走。
到了偌大的会客厅,门口的两排元老的保镖各个站的笔直,直到苏容靳和苏亚丁等人接近,才毕恭毕敬颔首以表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