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将脸转向黑卫的头领,“夜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枭知道这事不会善了,心里正忐忑着,经摇光这么一提醒,忙将原委道来。说到裴云派他们去追两名逃走的犀龙帮帮众,夜枭停了下来,局促地看了看凌云釉,继续说道,“等我们回去时,裴大人已经这样了,玄风他们三个也没有气了,云釉姑娘……云釉姑娘蹲在裴大人旁边。”
摇光了解个大概,又连忙追问凌云釉,“云釉姑娘,夜莺走后,发生了什么?”
夜莺的话凌云釉一字不漏地听完了,面色很平静,夜莺很注意用词,没有把风向特地往她头上引。这次任务是她硬要跟着去的,本想见见秦州,和他告个别,然后也不回枭阁了,直接奔赴杭州。结果没见到秦州不说,还惹回了一身官司。
她感激地看了摇光一眼,脸转过去,坦荡得回视墨昀,目光清澈如琉璃。“我怕拖累裴云和黑卫,所以事先引开了犀龙帮的草包少主,等我回来时,三名黑卫已经死了,裴云奄奄一息,要我把他的尸体带回枭阁,和云叶葬在一起。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就说两点。”
“一,我与裴云无怨无仇,没有杀他的动机。二,我们这一行人中,因为我武功最差,才配了袖箭防身,即便要杀他,我也不会用容易暴露身份的袖箭。我若真有这个心,会用什么手段你应该很清楚。”
凌云釉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头脑清晰,条理分明。
“好”,墨昀看着她,重重点了下头,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你很好。”
摇光注意到守门的小刘头扒着月洞门探头探脑,摇光赶紧唤他过来,小刘头才调过来,平日几乎没有机会站到墨昀面前说话,小跑过去,手局促得不知放哪儿合适,也不知道该先像谁问好。
摇光正愁没人来缓解下气氛,哪里知道来的是这么个傻里傻气的少年人,叹了口气,温声问道,“可是有客人来了?”
小刘头的职责是守门,朔风堂的人进出不需要禀报,小刘头即便不认得,也拦不住朔风堂的练家子。若是其他两堂的人,一般该是管家来报,今日刚有一批瓷器送来,管家前去点收,应是还未回来,小刘头找不到人,就亲自进来禀报了。
小刘头性子内向,但并不迟钝,一来就觉出气氛不对劲,支支吾吾道,“说……是……是平康来的客人,阁主的隐卫跟着来的。”
摇光有些意外,“确定是平康来的?”
小刘头被这么一问,立时胆怯起来,怕自己记错,底气不足地点了点头。
摇光先留意一眼主人的情,吩咐小刘头退下,黑卫知道的也都说得差不多,摇光没经墨昀同意,便也让他们四个交完任务牌,就回去休息。黑卫走后,前-庭里便只剩下凌云釉、墨昀和摇光。
摇光道,“主人。”
墨昀视线没从凌云釉脸上移开,直接回,“不见。”
摇光不敢忤逆他的决定,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把客人打发走,再去给阁主回话。”
摇光走后,凌云釉对墨昀道,“在你把事情查清楚之前,我可以先回月见居待着,哪里也不去,若是怕我逃走,你可以派人守在月见居外。出不了门,也得吃饭,月见居里只有一个人伺候,柳姐姐若是跟着我禁足,吃穿用度难免不方便。”
说完,凌云釉垂下目光看向裴云安详的脸,“裴云临终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与云叶同穴而葬。”拇指的指甲壳在中指的骨节上重重抠了一下,凌云釉抿抿唇,“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转过身,缓缓走向月洞门,这道门没有种紫薇花,两侧的花坛里,种了一些栀子花,正值花期,栀子的馥郁香气与空气糅合在一处,凌云釉停下脚步,弯腰连枝折下两朵,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穿过月洞门,拐个弯儿,背影消失了。
墨昀收回目光,扭过头,静静看着裴云胸口上那一朵广玉兰。裴云离开枭阁时还是春天,回来时,他书房前那一树梨花早就谢了,朔风堂里开放的花朵也已经换成了另外一批。
春与夏,生与死,竟然一晃眼就完成了顺其自然的过渡。
随着日头的移动,日光也越来越毒辣,照在裴云那张可怖又安详的脸上,没生病前的裴云不喜欢盛夏的太阳,说它太烈,像是要把人烧成灰一样。墨昀抬起袖子替裴云挡去阳光,可衣袖太窄,无论怎么挡,都免不得要沾到阳光,他徒劳得放下手,低声喃喃,“没把你照顾好,老头子不知道要在底下怎么骂我了,天气热起来了,我先去安排你的后事,你想和云叶葬在一起,如你所愿就是。”
墨昀想要起身,蹲了太久,小腿发麻,起身时没有站稳,他仓皇扶住广玉兰的树身,堪堪站稳,一口鲜血就从喉中怄了出来。
这都20号了,2月只更新了三章,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