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釉好不容易逮着他了,哪肯这么轻易地让他溜了,粗暴得拽住他的前襟,“徐飞白,你不是暗恋我吧?”
徐飞白被她这句话吓得大惊失色,“你少瞎说,小爷心里有人……哎呀!你别这样行不行?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仿佛被抓住的不是衣裳,而是清白,徐飞白嫌弃地拉着前襟往反方向拽,终于将前襟从她的魔爪下抢了回来。
凌云釉白他一眼,“徐爷真是日理万机,日日去寻你你都不在,躲我干什么?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徐飞白轻嗤一声,“就你会的那三瓜两枣,不值当小爷躲你。”
凌云釉气个倒仰。可以啊!还搞起人身攻击来了,凌云釉忍下这口气,“我问你,秦州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飞白瞪大眼睛,连呸三声,“秦州好好的,你咒他干嘛?年后有个任务要出,他不过是被墨昀派到犀龙帮在湖州的分舵做暗哨去了。你知道的,那小子擅长这个,可能好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
他话刚一说完,忽然听到天边一声巨响,大晴天的,日头还高悬在空中,竟然就无端炸了一个惊雷。
凌云釉看了眼雷声的来处,扭转头问徐飞白,“我怎么没听说这事,你没骗我吧?”
徐飞白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努力压制内心的悲戚,强颜欢笑道,“我骗你干什么?你要不信,就去问墨昀。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裴云。”
想到云叶,凌云釉眼中的光倏然暗淡了几分,她轻轻得拉了拉徐飞白的袖子,“别去了,他现在除了云叶大概谁也不想见。”
***
自那日陈大夫给云叶行完针,又喂了两次汤药,云叶昏迷了整整一天,翌日傍晚时醒了,还不等裴云和她说上一句话,就再次昏睡了过去,这一觉,云叶睡了整整五天,裴云便不眠不休得守了五天。
隐卫端来一盆热水,裴云细致得帮云叶擦脸擦手,擦完手,怕云叶冻着,把手重新塞回被子里,裴云静静看着她,她以前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手安分地搭在肚子上,睡姿极乖。他在的时候,就要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但她很安分,一个晚上都不会动一下,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什么姿势。
裴云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你怎么还不醒?脸都饿瘦了一圈了。”
云叶的眼皮忽然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裴云一直在等这一刻,俯下身亲吻她的眼睛,“终于醒了?”
云叶虚弱地笑笑,“等很久了?”
裴云点点头,目光温柔缱绻,“足有一辈子那么久。”
云叶看着她,泪花一点点从眼底泛上来,裴云伸手过去想要替她擦眼泪,手被她一把握住贴在脸颊,云叶吸了吸鼻子,“裴云,我其实不怕死,我只是舍不得你。”
裴云微微笑起来,“不要说丧气话,你努力活下去,我会一直守着你。”
云叶放开他的手,努力撑起身子,紧紧搂住裴云的脖子,“云叶这辈子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件也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
裴云配合她伏低身子,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不是你的错。”
从前他问师傅为什么不娶妻,师傅说因为还没有遇上想娶的姑娘,徒儿长大后如果遇见了想要娶回家的姑娘,一定要与那姑娘相守一生一世。
裴云将云叶搂紧了一些。
原来他与云叶的一生一世,竟然这么短。
云叶松开他的脖子,已是满面泪痕,“裴云,我没办法继续陪着你了。”
若自己是个普通人,还可以安慰自己,自己还有救,一定能够好起来,自己能够继续陪在裴云身边,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生儿育女,再过五十年,她要比他先走,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去,她先走一步,在奈何桥畔等着他,她不用等很久,裴云就会下来陪她,他们再一起,饮下孟婆汤,共同奔赴下一个轮回。
她不奢求来世还要再一起,这一世已经足够好,她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他,嫁给他,便不再奢求来世。
可是没用,她是一个大夫,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云叶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选择成为一个大夫,这时候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裴云轻轻吻上她流泪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坚定,“你活着一天,我便守着你一天,你若是不在了,我在心里守着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