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回复。
“我仔细问过莺歌,那天傍晚她去藏书阁找你,凌云釉告诉她你晕倒了,还贴心地接了一碗血叫她送去给徐嬷嬷,不得不说,你的好姐妹还真是挺贴心的。”
雅安眨了眨眼睛,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晓,云釉也并没有告诉过她。当她醒来时手腕上有包扎过的痕迹,她没有多想,以为是伤口裂开了,她从来没有数过手上到底有多少伤。她不敢看,更不敢数,那些伤会勾起每晚被徐嬷嬷传唤后的恐怖回忆。
仔细回想,那日她只是感觉颈后传来一阵刺痛,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前段时间确实因为失血,时不时晕倒,但她记得那种感觉,绝对和在藏书阁时不一样。
难道,她晕倒,也是云釉做的吗?
雅安的眼变化没有躲过丁嫦的眼睛,丁嫦冷冷笑了声,“怎么?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丁嫦带着霜雪冷意的声线拂过雅安的耳垂,仿佛把她耳后挨着头皮的肌肤都冻僵了。
云釉告诫过她的话又在脑海里响起来,她再次摇头,“那日奴婢晕倒了,云釉大约是担心嬷嬷的口粮没有着落,才会提前准备好血的。”
雅安的极力推脱并没有惹恼丁嫦,丁嫦松开她的下巴,重新夹了一片新鲜的凤仙花,“自从跟凌云釉走近了以后,你变聪明了不少。”
雅安一直想要变得更聪明一点,但是丁姑姑的夸赞让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又一瓣凤仙花被碾碎,丁嫦接着道,“虽然是聪明了不少,但雅安,你毕竟还是个老实姑娘,肯定想不出这样恶毒的计谋,如果都是凌云釉密谋,而你从旁协助,那这一切就都想得通了。”
雅安闭了闭眼,伏下身,额头叩在地上,“奴婢和云釉没有密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望丁姑姑明鉴。”
忽然间,瓷盘连着里面的花汁一起砸到了雅安背上,红色汁水没入桃红色的侍女服里,和花色融在了一处。
丁嫦一直在忍,当她看到雅安抑制不住颤栗起来时,她才觉得自己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她一发怒,跪在她脚边的丫头就抖得停都停不下来。
原来的妖娆、原来的魅惑通通从丁嫦的脸上消失了,她像是个食人为生的女妖,终于露出了最原始的面貌。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查不出来了吗?”丁嫦俯下身,五根手指没入雅安的黑发里,狠狠抓起,再次迫她抬起头,“临芳苑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以后叫我们这些人在阁中怎么抬得起头来,这事便是我愿意揭过去,卫兰也是不愿意的。刚刚她就挨个叫人去问了,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那日你们做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通通都有迹可循,想就此瞒天过海,做梦!”
雅安根本无暇顾及头皮传来的疼痛,丁嫦的话让她抖得越来越厉害。她想起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胭脂姑娘,想起了兰枝身上的血,想起了徐嬷嬷那双到死也无法闭上的眼睛。
她再承受不住了,一串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
丁嫦感受到了泪珠滴到手背上的温热,她离她太近,一只手正好放在雅安脸的下方,不小心接到了她的眼泪,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嫌恶,但她没有立刻去擦,而是先放开了雅安的头发。
“你若是现在把前因后果说给姑姑听,姑姑兴许还能保你一命。真正算起来,你不过只是从犯,也帮着凌云釉做什么,自然不会跟她同罪,说到底,也是受她牵连。”
丁嫦懂先威逼再利诱的道理,她不能对雅安步步紧逼,逼急了,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蠢事来,要不了多久就是中秋夜了,不能在这时候出任何变数。
她放柔语气,“雅安,你一直都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姑姑打从心底里疼你,这么平白无故替人背锅,你愿意忍,姑姑也看不下去。你同我去向阳大人说明白,把所有事都栽到凌云釉头上,姑姑保你不受牵连,如何?”
雅安趴伏在地上,她很感谢丁嫦没有在这一刻逼她抬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变聪明了一些,但现在她知道了,云釉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应付得了丁姑姑的。
她还是没有变聪明,可是她想,即便没有变聪明,她仍然可以帮到云釉,像那时挡在她和徐嬷嬷之间一样。
有些事情,不需要变聪明,也一定能够办到的。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以额顶地,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只要姑姑能够保奴婢一条贱命,奴婢但凭丁姑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