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浑身都淋湿了,小人待会会多烧些热水,公子也洗个热水澡暖和下吧!”
秦州这会儿才觉得浑身湿得难受,点点头,“先安顿二位姑娘。”
“是。”令羽抱过雅安,温声对凌云釉道,“姑娘请随我这边来。”
这名温言懂礼的暗卫让凌云釉心生好感,先对秦州道了谢,再对着令羽福了福,“劳烦公子带路。”
令羽把雅安抱进屋里,找来两身干净的男子里衣,“十分抱歉,堂里住的都是几位大人,也没有什么姑娘,只能将就下了。”
凌云釉刚要接过,令羽又补充了一句,“姑娘放心,两身里衣都是新做的,尚未穿过。”
凌云釉平日里对着主子伏低做小惯了,哪里受过这等优待,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里衣,“公子太客气了,奴婢身份低微,有得换就不错了,哪里会有其他想法。”
令羽温柔笑笑,“先帮那位姑娘把湿衣裳换了吧,令羽先去烧水。”
“老子的酒呢!哪个不长眼的偷老子的酒。”令羽还没来得及退出去,从外面传来一道满含醉意的声音。
“秦州小儿,给老子滚出来,咱们继续喝,老子还没喝高兴。”
秦州刚回到房里就被另一只醉鬼点了名字,火大地拉开门,嚷道,“令羽,给我把那丢人现眼的东西打下来。”
凌云釉分辨出声音是从窗户的方向传来的,她给雅安换了干净衣裳,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细缝,望出去。
难怪她觉得这声音耳熟,原来是那日捡到她玉佩的那名白衣公子。
令羽知道自己打不过徐大人,但自家公子有令,哪怕朔风堂屋檐上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是天王老子,他都得去。
只不过还未等他出手,一只茶杯冲进雨幕向着徐飞白直直飞去,接着,凌云釉就见着那醉得话都说不利索但依旧站得笔直的醉鬼被茶杯敲到脑袋后,一头向地上栽去。
凌云釉捂紧嘴巴——朔风堂楼高七层,从屋顶掉下来,不得给摔成肉酱啊!
她定睛看向朔风堂,七楼上中间那扇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澄黄的烛光照得一室通明,墨衣男子长身立于围栏前,好像正拨弄着手上的什么东西。
雨势渐消,透过淅淅沥沥的雨线,墨衣男子人如墨玉,一室幽光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徐飞白头朝下坠到第四层的位置,酒忽然就醒了,如一只灵巧的白羽海东青,在空中一个翻转便轻身落地,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仰着脖子骂,“墨昀你大爷。”
墨昀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还耍得来招式,证明喝得不够多,醉得不够死,看来现在也只有擅刑堂的酒池能配得上朔风堂的酒剑仙了。”
饶是凌云釉一个不知擅刑堂到底是做什么的人,也知道所谓的酒池绝对不会是供人醉酒享乐的地方,因为那名叫徐飞白的白衣公子一听就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边嚷着“喝酒误人,喝酒误事,我还是回去睡觉吧”边扭身往自己寝居走去。
秦州飞上自家屋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也不看看站得是谁家的屋顶,就敢在那儿撒酒疯,徐飞白,你活腻歪了,哈哈,怎么没摔死你呢!”
徐飞白和秦州这两名前世仇人就这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得隔空斗起嘴来,墨昀懒得管他们,正准备回屋,忽然停下脚步侧身望向秦州的院落。
秦州住得是中间的主屋,旁边两间一直没有别的人住,今晚,左侧那间竟然亮了灯。
凌云釉和墨昀的目光对个正着,赶紧推上窗户,脑海里浮出墨昀看她的眼,心脏不争气地跳个不停。
墨昀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追究到底的好心,转身回屋合上了门。
凌云釉按着胸口:刚刚她只将窗子开了一个小缝,顶多只露了一双眼睛,他应该不会认出她来吧?
等心跳平复下来,忽然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朔风堂里的大人哪里会记得她这样一个低贱的侍女,即便是看到了即便是认出来了,她又没有撞破他们密商大事,犯不着为了出手整治了一个醉鬼被她看见了就杀她灭口。
她从怀里摸出天蚕佩,在幽暗的烛光下,天蚕佩周身的碧绿色泽更显莹润,她收拢手心将它按在心口处,凝回想徐飞白被伞打翻落地后喊的那个名字。
在蛇林外拿刀威胁过她的白眼狼,原来叫墨昀吗?
“姑娘,热水烧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令羽的声音打断了凌云釉的怔愣,她赶紧将天蚕佩收进怀里,整理表情,“进来吧!”
令羽抱着一个装满水的浴桶走进来,凌云釉惊得目瞪口呆。她是干惯粗活的,平日里给主子准备热水的时候都是拿木桶一桶一桶提热水往浴桶里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连桶带水抱进来的。
凌云釉想帮忙都没地方搭手,令羽把浴桶稳稳当当地放在屋子中央,“姑娘先入浴吧!我先出去了,有需要再叫我。”
凌云釉忽然想到她人单力薄,没办法将雅安抱进浴桶,忽然后悔提前给雅安换了衣服,硬着头皮对令羽道,“烦劳公子帮我把我同伴抱进浴桶里,我一个人抱不动她。”
令羽有些为难,“可是”
凌云釉当然知道他在为难什么,赶紧摆摆手,“不用脱衣服,就这样抱她进去就可以,只是等会可能还要劳公子再给我们找一套干净衣裳了。”
令羽暗地里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抱起雅安放进浴桶,转头对凌云釉笑起来,“我这就去拿干净衣裳,待会我敲门的时候烦请姑娘到门边来拿一下。”
见他如此注重男女大防,凌云釉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三分,福身行礼,“多谢令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