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余师长开着吉普车,停到了宿舍楼下。
姥姥跟着一起来的,两人上楼见到了余静,登时吓了一跳。
双眼红肿,炯子里的目光散乱,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摸胳膊扯腿,心疼的不得了,姐夫则面色不善的瞪着赵猛。
静静怎么搞成这样?
先别说外伤,女儿明显哭过。
男人局促不安,摸了摸短刺的头发,陪着笑脸:他忙,照顾不周,惹得外甥女发了一通脾气。
余师长听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太太寒虚问暖:问她歪了哪只脚?
女孩知道不是置气的时候,拍了拍右腿。
还没等姥姥查看,父亲火速蹲下身去,拽着脚踝仔细端详。
白白净净的,左右脚也看不出有何不同。
用手轻轻按压,抬起头来问女儿:疼吗?
余静先是摇头,恍惚中,看到舅舅朝她挤眉弄眼,却是哎呦一声,真的叫出声来。
余师长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伤的不重,都没肿,咱家有藏红花,擦两天就没事。
听他这么说,姥姥也放下心来。
走吧!
他下午还有事,着急将人送回去。
女孩扭头去看赵猛,有些依依不舍,接收灼热视线的男人,则回避性的错开目光,不肯正视。
余静心凉了半截。
舅舅没有一丝不舍。
她又在奢望什么?
父亲俯下身去,蹲在了女孩身前。
上来!
他的话简洁有力。
女孩看着父亲宽广的后背,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却迟迟不动。
她的脸颊微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嗫嚅道:“我想舅舅背。”
余静是个大丫头,胸脯鼓鼓的,想着趴在父亲的身上,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想要赵猛代替。
男人微怔,脸上红白交加,窘迫得手脚无措。
“你怎么那么多事,别磨蹭。”余师长扭头朝她吼。
对于女孩的矫情,心生不悦。
以为她害羞,可不管多大,在他心中,余静都是个孩子,更何况赵猛也是男性,自己怎么比不上他?
他吃着飞醋,小舅子如蒙大赦。
点头如蒜,心里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小丫头不合适宜的举动,露出马脚,惹得自己下不了台面。
余静心不甘情不愿的攀上父亲的后背。
临走时,横了舅舅一眼,赵猛装作没看见,连下去相送都不肯。
余静在赵猛的心中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如今终于送走了这位小瘟,不禁身心舒爽,他请了半天事假,眼下还有些时间,却是不想闷在屋子里。
他将作训服脱掉,跟先前的脏衣服一起,塞进提包——准备晚上回家后,全部扔进洗衣机里。
而后翻出常服套上。
吃惯了部队的伙食,总想到外面尝尝鲜。
这不仅仅是口味问题,关键是部队的气氛过于庄重,想要换个环境体验下人间烟火:他已经从特种部队退役,何必要搞得那么呆板。
做什么事都要严守纪律,在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一住就是大半年。
他不再是兵器,而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得多去人多的地方,沾沾人情味儿。
赵猛又将常服换下,穿了身西装,白衬衣,在穿衣镜前一站,笔挺的身姿,越发的矫健,愣是菱角分明。
用手抻了抻衣领,舒展得没有一丝褶皱。
男人找出钱包,从里面捏出几张纸币,塞进裤袋。
随即转身推开了房门,边往外走,边考虑到哪里消磨下午时光,此时他有些想念曹琳,虽然对方有些小姐脾气,可也是个伴。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猛晃晃悠悠出了部队大院,站在门口四下张望,想要寻个去处。
从左边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到了近前,减缓了速度,司机摇下车窗跟他搭话:“小伙子,去哪?”
对方四十岁左右,很是热情。
男人迟疑了几秒,打开了车门,顺势坐了进去。
司机踩了油门,开始加速,从后视镜中看着乘客,并朝他喊话:“去哪?”
他又问了一遍。
赵猛身量高,后面有些逼仄,不得不岔开双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哪比较好玩?”他随口问道。
对方愣了一下,勾起嘴角。
“你想玩什么?”
男人也跟着笑:“我不知道,才请教你。”
司机的目光带着几分诡异,笑得不怀好意。
赵猛一看,便知道他想歪了,连连摇头:“你还是帮我找个西餐厅吧……”
他也就随便一问,也没想得到满意的结果。
实际上周边的城镇,很是熟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去过,如今却被人家误会,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力士牛排。
听这名字,有够西派。
赵猛付了车费,下车在牌匾下站定,只见这家店门面很大,装修得颇为欧式,于是抬腿迈了进去。
清淡的奶香味,和着舒缓的音乐,从室内流泻而出。
门面大,室内也是宽阔,正面是个壁炉,里面用红布制成的火焰,也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居然在左右飘摇。
一看很假,但寓意却是明确。
大夏天的,不能真的生火,很不应景。
靠窗的位置放着几张桌子,椅子却是吊篮,这东西用竹腾编制,坐上去,可以轻轻晃动,权作秋千。
对男人没什么吸引力,女孩却是喜欢。
现在已是中午,店内却是没什么人,只有靠边的一桌有两个人:并肩而坐,男的拢着女的腰肢,靠得难解难分。
赵猛见这里冷清,就想转身离开。
饭口还没人,只能说明,饭菜的口味却是不佳,还没抬腿,便听到一声热情的召唤:“先生,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