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在池子里又泡了许久才缓过来,这时候喻殊已经起身在池边的架子上取下他自己挂得妥帖的衣服穿好了,正站在池边看着大半截身子还在水里的可怜姑娘。
这可怜姑娘原先身上穿着的衣裳和她带来的衣裳,已经不知道顺着水流飘到哪里去了,就算捞回来也穿不得了。
她双臂交叠趴在池边,眼巴巴地与他对视。
喻殊走近两步,在她面前蹲下身:
“知道错了?”
九阙的第一反应是,她哪里错了?
接着她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哪儿都错了。
从五年前数起,不该同他回祁国,不该主动招惹他,不该心怀侥幸地留在他身边。
从近处数起,不该跑到他的温泉池子里来。
她发自内心地点头,“知道错了。”
喻殊啧了一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明明不知道。”
他直起身,迈着步子走了,隔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
九阙笑眯眯地从池子里出来,擦干身子,接过衣服,十分麻利地套上了。
月白色襟衫长裙,配上红色的纱罗披帛大袖,九阙知道最近祁国似乎特别流行这个款式。
穿在她身上,居然正好合身。
九阙转着圈晃了晃袖子,觉得好看,又觉得稀,“这打哪儿变出来的?”
喻殊蹙眉,“不要就脱了还我。”
“我不还。”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九阙拢了袖子就往外走,“给我了,就是我的。”
喻殊将她扯回来,又添了件挡风的外袍。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得了新衣服的九阙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回身看过去,喻殊站着没动,显然是不打算送她回去了。
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喻殊果然就侧过身不再看她了。
“阁主——”
她叫住他,突然开口问: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微冷的风吹过,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也隔着片刻的阒静。
月色皎洁,没有星辰。
因为在他转向她的一瞬间,满天星河都落进了他眼底。
他似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他说:
“九阙,别走丢了。”
九阙裹着外袍,在拐角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喻殊还一个人站在稍显萧瑟的背景中,脊背笔挺,长身鹤立。
对她而言,不论是烹茶煮酒的优雅还是挥戈万里的从容,没有哪一个时刻,会比他这样孤寂又倨傲的身影更加好看。
连她都不能打搅。
在这个不算多么特别的晚上,她突然问自己,喻殊是怎样的人呢?
就好像是绥州之战时,她抬起头就能在天际看见的云霞,她知道它存在,知道它绚丽,虽然她伸出手,摸不着。
她更知道,那天的云霞,染红了她年少的时光,也将烧灼她或许并不漫长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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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云霞,像极了爱情,我哭了,你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