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熠华回到湖对面的家,茶几上那枝完全违背了自然常理妖冶盛放的虞美人娇弱又孤傲地躺在花瓶里,平时,这黯淡无光的房子里,它是唯一的艳色,此刻,时熠华看着它,突然觉得刺眼无比,猛地伸手一挥,花瓶仰倒在茶几上滚了几圈,水流了出来,虞美人失了支撑,可怜巴巴地躺在冰凉的桌面上,却还是倔强地盛开着。
同一时刻,无聊地给蔷薇修花枝的莫莉莫名一颤,蔷薇的刺扎进了指腹,疼得她一抖,受伤的指腹放进嘴里轻轻吮了吮,眼眸低垂,不知所思。
时熠华冲了澡换了衣服,冒雨驱车赶往城市另一端的郊区——时宅所在地。
“小少爷。”
“嗯,林叔。我自己来就好。”林叔在他们家服侍了快四十年,早已形同家人,他回家次数不多,每次回来林叔都要亲自帮他收起外套,递拖鞋。
“我妈呢?”
“夫人在厨房,听说你要回来,就说要亲自给你做饭。”
“谢谢林叔,我去找她。”
没进厨房,就听见熟悉的噼里啪啦摔碗盆的声音,他长腿一迈,几个跨步就进了厨房,果然,他妈不知所措地站在灶具前,流理台上,地上,躺着几个大小不同的不锈钢盆——特意为他妈准备的,摔不碎。
“妈。”他扶额上前,“别做了,我有事问你。”
“儿砸,妈这次一定能做成功,你要不等等?”他妈非常有自信,又有点犹豫,不知道儿子要跟自己讲什么事。
他干脆揽着时夫人的肩,扶着她直接走了出来,给厨房门口守着的林叔递了个眼色,林叔意会地带人进去收拾。
他直接把他妈带到了他房间,锁上了门。
时夫人一看这架势,诧异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时熠华色复杂,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时妈妈担忧又鼓励地看着他,终于,他问出了心中朦朦胧胧的疑惑。
“莫家只有莫丽一个女儿吗?”
他妈怪地看着他:“你跟莫丽结婚这么久,他们家是不是一个孩子你不是更清楚吗?况且我跟你爸认识老莫这么多年,从来也没听说过他还有私生子什么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心底又隐隐失落。
是啊,他还能不清楚吗?
所以张冠李戴的究竟是台词还是记忆?
莫家后面有一片小树林,他父母第一次带他去莫家,那时候十岁,他嫌大人们谈生意无聊,独自在莫家后院瞎逛,他是被一只松鼠吸引,跟着进了林子的。
却在林子深处遇到一个精灵般的小姑娘,小姑娘捧着一碟蛋糕,小口小口幸福地吃着,像在吃着无上的美味。
他走近了看,原来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海绵蛋糕,就连他妈妈这个厨房白痴,在毁了数十斤鸡蛋过后,也能做个像模像样的海绵蛋糕出来了。
他取笑小姑娘没吃过好东西,连块穷酸的海绵蛋糕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纠正他,那不是海绵蛋糕,是酸奶蛋糕。
他不懂那有什么区别,看上去不都一个样吗?
小姑娘笑眯眯地对他说:“海绵蛋糕太干了,加点酸奶酸酸甜甜湿湿滑滑才好吃。”又补充了句:“我妈妈说的。”
大概是她纯真的热情触动了他,她请他尝了一口所谓的酸奶蛋糕,果然如她所言,酸酸甜甜湿湿滑滑。
于是小姑娘手中剩的大半都进了他口中。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莫l。
姓莫,在莫家的小树林里,看来就是那位没见到面的莫家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