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时露就特别讨厌那种以全天下为己任的假清高:只吆喝别人去给他做事,自己却躲在后面坐享其成。比如她的小学班长,老师面前装得乖巧听话,对同学却趾高气昂。
向悯生在河边的那个表情,就特别像她的小学班长。
虽说没有达到讨厌的程度,时露却总有一种想要把那位“大学生”狠狠折腾一番的欲望。
平静如同大山的男人……
她真想开辆挖掘机给他把山炸了!
向悯生家在寨子东边,院子旁有一棵粗壮的桂花树。时露溜达到门口的时候,向悯生正在记账;大山一样的汉子捧着小小的计算器,啪嗒啪嗒地算价。
狭窄的木头房子,男人的身形几乎顶到房顶。时露在门上敲了敲。
向悯生回头看了眼,没说话。
“算账呢——向老板。”
时露笑着走进来。
男人没理她,自顾自地敲计算器。
时露挑挑眉梢,也没管他同不同意,在店里逛了一圈。
店很小,几个生锈的小货架,最多的是方便面,还有火腿肠、卫生巾、打火机……时露驻足在一个架子前,饶有兴趣地拿起一个盒子。
“哟、少数民族也搞计划生育?”
向悯生回头看了眼。
是避孕套。
女人把盒子上上下下地抛着玩儿,满身媚劲。
他依旧不说话,默默与计算器较劲。
时露甩开盒子,又闲庭信步地逛了会儿。其实整体上来说质量都算不错,连避孕套都是规规矩矩的杜蕾斯。单凭这些东西绝对赚不了大钱,但时露还是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傻。
她把一张毛爷爷“啪”地拍在向悯生面前。
向悯生顿了顿。
“这是还你的。”时露笑得客气:“咱们两清了。”
“不用还。”
“给你你就收下,别磨磨唧唧。”
“……”
“多的也不用找,留着买烟抽吧。”
“……我不抽烟。”
“那就买酒。”
“土家人自己酿高粱酒。”
“……那就买女人!”
时露忍无可忍。她冷笑着凑近向悯生:“向老板,您别跟我这儿装——送点东西、献点殷勤就想讨好上级领导?得了吧!咱不稀罕您那点钱!”
她看见男人皱起的眉头,心中一丝快意:
“以后你做你的老板,我当我的主任——谁也别碍着谁。”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小超市。
向悯生薄唇紧闭,看了那钱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