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哀哉!
意识已动,易言冰身子反应更快。她一把抓起胭脂,迈开腿就往听风楼下飞奔。
只是她一只脚才跨出听风楼门槛,眼看着满目颓废苍凉的园子,终是迟疑,止步不前。
是啊……追回来了,那然后呢?感激他,报答他,掏出一颗真心以诚待之?可这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湮月阁啊,哪能容得真情实意半毫……
为保全自己,她尚且如履薄冰,若留夙在身边,何谈护得他周全?倘若因她一时半刻的眷恋愧疚继续依赖、倚靠夙,最终累得夙走上和流桑一样的不归路,她又当如何自处?倒不如早早把人推开,回到最初的位置。再不济,就算两人踏上背道而驰的命途,也许对他们而言也是正确的抉择。
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通,易言冰垂头丧气地捂着脸,蹲坐在门槛上。下意识的,手摸入襟内找烟,方才想起烟枪都已被夙没收,大概是再要不回来了……
“哎……”
“天绝新硎初试,怎的好意思在这儿唉声叹气,还不快去阁主那儿领了赏,搬去翡冷苑?”
远远冲来一道少年人张扬的碧色身影,只是本该显得朝气蓬勃的声音,因了他讥讽而透出满满不屑和鄙夷。
易言冰抬眼,对上白虎使依岚充满异国风情的脸。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在一身葱绿色锦袍的映衬下肤白赛雪,双瞳浅金若猫眼,微卷的褐色短发下留了一条三股辫,将他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即清爽又生动,就连他张牙舞爪时的怒容也被淡化,显得可爱可亲不少。
依岚一向与她不对付,两人相交甚少。易言冰不由好他,今儿个是发了什么疯才会突然跑来她的地盘撒野。
“你在说什么天绝?”她不解,淡淡撇了眼依岚道。
“问你呀!”依岚昂着小脑瓜子,鼻息喷吐斥了一声,随后语速飞快夹枪带棒恨道:“若不是你把温玉哥哥逼出了阁,这天绝之位本该是他囊中物!你说,温玉哥哥平日待你多好,什么事都想着你护着你,你怎地如此恶毒陷害他?!”
小言公子哪有心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何况依岚一心向着温玉,她自当替温玉深感安慰。
“我只问你天绝之位同我有何联系!”易言冰起身,睨着登时矮了他半个头的依岚,气势上瞬间压倒了对方。
依岚支支吾吾委屈道:“昨日阁主颁的令,说前任天绝叛出,命朱雀使接任天绝。不信你自己去问!”
不待依岚讲完,易言冰飞身疾奔,往那楹花水榭而去。
只是来得不巧,鱼幼薇早已离阁,只余墨羽守在此处等她接令上任。
气喘吁吁站在院门附近的蓝楹树下,听墨羽淡淡道了声恭喜。随后一方碧玺印一串钥匙,统统被他交到小言公子手中。
墨羽不带一丝烟火气的道:“阁主令天绝上任后,首要任务便是独自潜入栖怀王府,寻找另半块虎符下落。”
“什么,还有半块虎符?!”
难怪曹东倾这么爽快就肯交出兵权,原是湮月阁拿了半块虎符也做不得用。这曹国公一生浸淫尔虞我诈的皇权争夺,心机深沉果真非凡。易言冰思忖着,待她手举天绝令和翡冷苑的钥匙想交还墨羽,并告知对方自己不愿担这统领阁中杀手的职务时,已难觅墨羽踪影。
再要推辞,为时晚矣。
想了想任务内容,易言冰觉得这也是个远离湮月阁并和夙保持距离的好机会,便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做起准备工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