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被风时不时轻撩的水波色半透明纱帐,易言冰朦胧望着淸倌儿那双手屈指连弹,无来由想的想起了曹锡华。
当下心中一空,犹如破了个大洞,只感觉夜半风凉,直往那洞里吹,于是便想寻些什么把洞给填补了。下意识从衣襟内掏出贴身那杆烟枪,又拿了烟草袋子出来,易言冰捻了小撮发丝儿细的“玉堂春”填入烟嘴,拿火折子一点,一股冰糖熬枣儿汤汁的香甜伴着辛辣味迅速在溪水边微凉而湿润空气中氤氲开。
一旁的夙觉着这味道要比上次小厨房里闻到的更水润适合她些。因从未接触过这类容易令人上瘾的物什,不由好,从她嘴里抽出烟嘴儿便要往口中送。
“你干什么!”易言冰厉声喝止,猝不及防一巴掌拍掉夙的手。烟管掉在冷硬岩地上敲击出的声响,与四周靡靡之音格格不入,令她有一刹那错愕,忘了自己置身何处。曾经与曹锡华的一幕幕涌上眼底,叫她心痛到难以自抑。
回过,她发现夙看自己的眼冰冷下来。易言冰心乱如麻,拾起烟杆起身道了声:“抱歉。”再无心思流连于此,问了周围人几句,她便狼狈丢下夙,独自往那人所指的方向去了。
一头扎入曲径茂密的松林,再踏着索桥越过一小片湖泊,易言冰终于找到酒馆后方的主楼。方才她见布满荷叶的小湖边栓了几尾青叶小舟,于是进楼提了两坛烧刀子出来,便去而复返随意解开一艘,直接登舟泛桨,划往深处。
此间也不知用了何法,使盛夏才盎然的整片荷花于寒春三月也不显丝毫颓势,放眼望去尽是无穷碧玉连天。
泊舟于一处巨大的莲叶下,小言侧卧,捧起一坛酒随手揭开上头的红纸泥封,仰头倒灌了大半才悠悠放下酒壶。火热呛人的液体沿着食管穿喉入胃,果真如烫红的刀子开膛破肚,又是辣又是疼。
“逃什么?”夙的声音从上头飘下来。察觉少女反常,他其实一早就跟了上来,只是想再看看她究竟要干些什么,因此才等到这一刻飞身落到她头顶前。
易言冰喝的又急又快,被凉风一吹,醉意上头。她扶额,顾左右而言他问夙:“你可曾有过后悔的事?”
“不曾。料到会后悔,又当如何去做?”
“咯……还真理智……”将剩下的小半坛饮尽,易言冰脸色酡红地打了个酒嗝,痴痴笑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对那人……我却得骗自己我不后悔……”
随后的话,她没讲完,便在眩晕感越来越强烈的酒精驱使下,掏出烟枪拧了拧烟嘴儿,颤着一双手狠狠吸了一口。
寂静中,一股夹杂芙蓉清香又醇厚浓郁的白烟自易言冰口中溢出。夙不由讶异,这味道分明与刚才不同。不止如此,还隐约藏匿着令他都感到危险的巨大吸引力,诱得人脊椎发麻,恨不能对着那烟狠狠吸上一口。
“原是这感觉……”易言冰身子一软,脱力似的仰躺在地,歪着头对站在高处的男子做出个魅惑的笑。
“过来,”她眼迷离,小舌探出嘴角刮弄了一下火热的唇瓣,微微一笑道:“亲我,夙。”
夙只觉喉头一紧,整个人犹如被易言冰蛊惑了一样,顺着她的命令俯身,单膝跪到她耳畔,托起易言冰小脸深深吻了下去。
这是不带情欲的一吻,却比以往他们的任何一次接触更沉更浓更激烈。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毫无顾忌的吞咽彼此的唾液,共享相互的呼吸。
醉烈,痴缠。是酒香,也是烟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