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帝王血冷,天家绝情,身为圣人,难倒还有不将那凡俗爱憎痴怨摒除的道理?故而他比谁都要修身绝性,弑父杀兄诛家灭族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做的是毫无悔意,手到擒来。怎的今天为这么个丫头又是大动肝火又是感同身受,最后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怜爱的意味在里头?
在夙看易言冰的目光变得越来越迷惑时,对方终于感受到他的存在,起身搁了烟杆款款朝他走了过来。
少女缓步来到夙跟前,踮脚朝他面上深深吐了口烟。躲在一片朦胧白雾后头,她似笑非笑的试探他:“哟,可是阁主编排你来监视我?怎滴,生怕我暴起造反不成?”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肆无忌惮,好显得不那么可怜,却完全掩盖不住眼底形同死灰但又暗悬一线的虚妄幻想。夙听出来她的懦弱和卑微的祈求,随手挥散那阵自欺欺人的伪装,一瞬不瞬凝入她黑白分明的眼,语气坚若磐石:“有我在没人敢这么做。”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突兀的回答后,又立刻补了一句:“何出此言?”
“没什么……”摇头呢喃,娇小的身躯忽的像头小野猪似地猛的撞进他怀中,那力道大得直将他带得向后倒跌一步。她使唤他使唤得理直气壮,“夙,抱抱——”下一霎,两条细小的胳膊就牢牢圈上夙的腰际。
此番出人意表的反常举动,令夙良久都未能反应。
他也实在拿她束手无策。
几日接触下来,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在他预料外,却又仿佛羽毛搔过他心坎,虽轻柔却也不是毫无影响的。不论愿或不愿,夙都不得不承认,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他都是那个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人。
夙为自己居然像个普通人一样手足无措而感到意外。
那一刹,当她首次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主动对他撒娇,就已经快让他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只想不顾一切回揽她、拥紧她。但当他意识到他当下的角色该是无时无刻同她作对、与她斗嘴,对她心事一无所知的影卫,于是滞留在半空中的手踌躇着纠结着,就僵在那儿迟迟落不下来。
“夙……”她昂起小小的头颅状似无奈的唤了声,转身拉过他一只手将他掌心按到自己肩头,“我上次说要跟你建立友好邦交,可不是让你像刚刚那样敷衍我的。有空多翻翻书,好好学着点。”
“哼,那倒不如身体力行学得更快些。”唇角默默上翘,夙觉得她的状态貌似没他想象中糟糕,还有心情和他抬杠。一双大手找到归宿,自然而然轻风熙阳地照拂起少女弧线优美的后颈。因她扎了马尾,那小片玉质肌肤都露了出来,先前进屋时就让他有些失。
便在男人心猿意马的当口,少女发出沉闷到极致却又无限缥缈的一叹:“我信你,你勿要骗我……”随之她的嘤嘤啜泣,萦系着一股苦寒难名的烟味,从男人胸膛深处的位置飘荡开来。
最终充斥了他整颗心。
简短几字的话语,里头涵义却叫夙的心脏剧烈地开始颤动,似刮起一股毁天灭地的飓风,携着万丈高的海啸吞没一切。
是啊,他怎得这般糊涂……她早被他逼得穷途末路了。
本已无家可归,如今又把唾手可及的自由拱手送人。易言冰啊易言冰……夙在心中感叹,你不就像那眼睁睁看同伴振翅高飞的笼中雀,终此一生会被囚于我手中的牢笼吗?
若她环顾四周,定能轻易发现她的身周只余他一人,也唯有他一人。她若无人可依,他便成了被独困沙洲的她最后那滴水、那根救命稻草。
领悟到这一层真相,夙心底因她骤然落泪而浮现的半分滞闷已即刻化作绝顶的快意。这是和她激烈交媾时截然不同的感受,却不比在她体内喷发的愉悦或刺激减少分毫!
这股滋味使他燃起炙热的渴望,渴望她为他落泪,渴望她全身心的依赖,渴望听她被肏狠得时候止不住的哀求。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在两人最快乐的时刻,直接掐断她的脖子将她生吃入腹,令她完完全全融进他的血肉成为只属于他的东西。
从不切实际的设想中回过来,夙牢牢阖紧又张开已被欲望染得浓墨重彩的眸。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他强忍下喉中的嗜血饥渴,随后掰开易言冰的小手,捧起她的脸夺走了她全部得呼吸。
夙没再理会那股变态而又暴涨的邪念。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想得到的,就必须完完全全占有,直到捏在手心里一丝也容不得他人觊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