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青石板路面上,貌美妇人十根葱管似的纤白手指抓出了道道血痕,可见是多有不愿;再看那银盘似的脸蛋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看得人好不悲戚。
冉子安盯着那张脸,心想真是好生怪,我惯也不是什么心软之人,这天下间可怜女子多如牛毛,岂是他能一个个管过去的。就在他暗忖着今日约莫是昏了头了,身边的长随瞧见他的面色,正准备放下帘子让轿夫起轿,这时那妇人却忽然睁开了一双紧闭的眼睛。
万分惊惧之下,原先的云宁已经怕得晕死过去,再醒来时,身体里的灵魂便悄然换了一个。她先是对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又从那轿子底端往上一路望去,果然见到了冉子安,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云宁眼中顿时又冒起两汪细小的泪泉,但始终是含着不让落下。
再见冉子安,她竟不知是痛惜多些,还是后悔多些……
冉子安被那妇人一双雾蒙蒙的水眸看着,顿时像被人下了什么定身咒,浑身上下都僵硬了,只剩心跳如鼓,那处甚至都隐隐闷痛起来,实在怪哉。他干脆下了轿子,几步上前,蹲下身亲自挑起云宁微尖的下巴仔细瞧了一阵,纳闷这莫非是前世的冤家不成?目光又落到对方抠着路面被磨得鲜血直流的指尖上,冉子安的眼瞬间变得阴沉,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厮茂林取出几张银票。
那鸨母对着银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吧,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极品苗子就这么被人买走了,这云宁若是好生调教一番,日后必然是颗摇钱树,岂是几张银票可比的;不收吧,这鸨母也是个有见识的,光看这轿子,就知贵人定是江州大户人家的公子,惹恼了对方,别说摇钱树,就是整个妓院他都能给砸了。于是便天人交战了一会儿,鸨母还是掏出云宁的卖身契,又赔着笑脸收下对方的银票,言语间不敢有半句不敬,眼睁睁看着云宁被冉子安带走了。
冉子安将云宁放进了轿子里,自己却只是走在外边跟着,怎么看怎么是一幅怪的画面。
茂林也暗自纳罕,自家爷这是怎么了,从鸨母手中买来的人,难不成还当成什么正经女子一般恪守礼数了?这大户人家腌臜事多了去了,说是说讲规矩,可他们家这位爷从小就不是在什么纯良的地界儿上长大的,今日却怎如撞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