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暗提出包放桌上,“自己找吧。”
黑色软皮包鼓胀胀的就在眼前,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搭在包沿的那条枚红色内裤。陈萝深吸一口气,拉开拉链,运动水杯、剃须刀、漱口水还有两片口香糖,习题册整整齐齐放在侧边的那一格。
规整得不像个留级生。
默默翻出,转身离开。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男生忽然起哄,“你竟然让人翻你的包哎,许一暗,怎么,看上咱们班的学习委员了吗?”
许一暗笑笑,“是啊。”
“别告诉王菡,否则我该回去跪键盘了。”
几个男生闹作一团。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他却不知道自己在一息之间,送她上天堂然后再踢她入地狱。
过分呐。
坚持到第二节课下课,女孩立马冲到洗手间。手上还是有蜜柑的味道。明明只是个高中生,用什么香水,害得她笔记都写错行。站在厕所门口的洗手台,女孩用尽全力使劲揉搓。
许一暗过来上厕所。
瞥了她一眼。
“就算讨厌我也不用折磨自己吧。”
淡淡的语气,这个人就连调侃自己都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调调。陈萝猛地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不过一瞬,又变成鸵鸟学霸顺着墙角溜走。
摸摸头。
“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吧。”
他好歹给过她一个面包啊。
自嘲笑笑,进到厕所。
两个月后,拆迁适宜谈妥,舅舅和舅妈物色了一家商业街的铺面,打算举家过去。表姐和表弟的成绩本来就不算好,两人之前读的划片学校,原本就是当地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改造来的,鱼龙混杂。现在能过去读私立,开心得不行。
陈萝也跟着高兴了一会儿。
那里离她的学校很近,终于不用再穿过黑漆漆的街道,担心那些磕药磕疯了的瘾君子。
走路上学还能省四块公交钱呢。
然而高兴总是短暂的。
家里各色亲戚朋友过来走动,有关系的攀关系,没关系的攀交情,赔偿款还没到手借钱的人倒是来了一堆又一堆。舅舅拉不下脸面,赶客的事情都是舅妈出面。
这天期末考试结束,陈萝在房间里翻书对答案。
每次猜题,一定会猜错。
这回也不例外。
舅妈喜气洋洋地叫了她一声。
女孩打开窗出来应了一声,然后纷乱的日光下,就看见许一暗站在满是油污的小院中,那双几万块的球鞋在石坎上搓来搓去,弄下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他抬起头来冲她笑。
洁白的牙齿微黑的皮肤吓得她发抖,“原来你家住这里。”他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萝蹲在墙角,感觉脸上的血液迅速被抽走,麻麻的,心像过了绞肉机一阵一阵的痛。
“快下来见见你同学啊,小萝——”
舅妈的嗓门特别大,叫人的时候又喜欢把尾音拖得老长。女孩苦笑两下,翻箱倒柜找出表姐之前给的米色连衣裙,纸巾沾水把凉鞋擦了又擦才从楼上下来。
许一暗很少能记住别人的脸。
但是这一次却把她的脸记得很深,女孩从阴暗的楼道出来,裙子旧得发黄,白皙的脚趾套在小一码的凉鞋里可爱得不行,小心翼翼看他的样子仿佛童话里的灰姑娘。
许一暗本来想提醒她肩带垮了。
可是触到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眸子,到嘴的话变成了“你真漂亮呀。”
然后总是低着头的鸵鸟姑娘笑了起来。
笑完低下头,好像脸红了。
——————————————
春节快乐呀^* ̄oo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