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夕借着火气,顺势覆盖掉青金石手串的记忆,提起外卖就跺着楼梯,直推开李淑文房间的门。
“大小姐,你的外卖到啦!”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中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哦”,昏暗得如同洞穴般的房间里,只见深处一片电脑屏幕莹莹的幽光,隐约照亮李淑文后脑乱糟糟的发团。她工作的时候就喜欢这么暗,说是方便全身心集中。
不仅如此,站在门口的李宿夕耸耸鼻子,果然又闻到一股食物残骸被闷出的怪味。他嫌弃地皱皱脸,伸手按开墙边的小吊灯。认命地长叹一声,开始帮她整理房间。
扔掉垃圾,擦干净茶几,换掉坐垫,还拿滚轮扫了扫地毯,果然粘出点食物碎屑。然后绕过大床,拉窗帘开窗户换换空气。
刚刚拿外卖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现在则变成了暗蓝色,沉沉地飘进来,渗透在昏黄的灯光边缘。李宿夕深吸着新鲜的凉空气,索性安静地趴在窗沿,漫无目的地看着楼下黑影摇曳的灌木花丛。
一旁的李淑文终于饿得肚子咕噜作响,双脚一推就滑出电脑桌,酸涩的眼睛正好瞥到窗边的人影。
“你还在呢?”她愣愣地问道,抓起旁边的遥控器点开大灯。平时他都是打扫完就走的,今天是怎么了?
她揉揉酸胀的眉心,迟钝地想着。好像也不是今天,应该说最近的李宿夕都挺怪的。换作之前,他是绝对不肯忘记把头发染成亚麻色的,臭美起来首饰比她都多。出门前,对着镜子还要摸半天。
而现在,发顶不伦不类地黑了一圈也不管,竟然趴在窗边一脸少男怀春不遇的忧郁。一个名字快速闪过她还迷糊着的大脑。是谁来着?她一边皱眉回忆着,一边坐到垫子上,拿起在茶几上放好的汉堡吃起来。
“姐。”
李宿夕闷闷的声音被风吹过来,“干嘛?”李淑文嚼着生菜,眼睛瞅着他转身过来,到对面坐下。
“姐,你觉得我以后能干什么啊?”
“能干什么?”她喝一口可乐,不甚在意地回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要当李家最大的蛀虫的吗。”
“那是开玩笑,”李宿夕别扭地嘟囔起来,“当蛀虫也得看人脸色的啊。”
他也捏起一根软绵绵的薯条吃,拐弯抹角地把私人问题正当化,“就是,最近班主任开始约谈升学志愿了,让我们和家长好好谈谈。”
“那你想做就做什么呗,”李淑文怪地看着他,“只要不花我的钱,你去当鸭子我都不介意。”
“李淑文!”好不容易准备敞开心扉的李宿夕,被她的坏嘴又是气得半死,爬起来就要走。
“好啦好啦,这么大脾气。”李淑文忍不住笑起来,有个弟弟偶尔能逗逗也挺好玩的。
“认真的,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就是不知道啊,”李宿夕孩子气地甩甩肩膀,平时精致的锐气一扫而空,“感觉做什么都没有意思,对什么事都生不起兴趣。”
“就感觉一切都好无聊,什么都没有努力的价值,你明白吗姐?”他越说越焦虑,把薯条都捏成了泥。
相比之下,李淑文却一直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弟弟的烦恼而有所动摇。她边嚼着汉堡,边沉吟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话?”李宿夕莫名其妙地问。
“思考、思考就——啊,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她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指向李宿夕,“而你呢,就是富四代一矫情,老姐就发笑!”
她直笑着,差点被呛到。李宿夕这回也是气够了,只拉着一张脸死死瞪着她。
“呛死你算了!”
“诶呦,本来就是,”李淑文终于笑够了,“还什么都无聊呢,小屁孩儿你好大的口气。”
“你就是完全不愁吃穿玩乐,看把你惯的。”她扔掉包装纸,跟他扳起手指,“比起普通的小孩,你愁过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