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稀少的男人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一旁用裙子遮脸的女郎上,罕见的,他感到苦恼和慌乱,力图回忆她的长相,眼前却恍惚浮现出另一张面孔。舍弃了吊牌的甚尔并不害怕酒馆里热血上头的群情激奋的男孩们,他只是并不知道这该怎么做。
甚尔从没见过花掉眼泪,被他捡到的女孩还什么都不懂,像孩子一样表现得格外坚强。
“我……有一位妻子。”他转着酒杯,掌心的温度透过劣质的玻璃,捂热不规则的冰块,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手掌蔓延到手腕,“她大概有这么高,眼睛和头发都是黑色的。”
甚尔在胸前比了个高度,女孩悄悄拉下一点裙子,裙边露出红肿的大眼睛。“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二十岁刚刚出头的时候,那时我刚被家族赶出门,没有地方落脚,也没有钱吃饭。”
他隐去了一些事实,让这个故事听起来更加适合刚刚失恋的小女孩:“那段时间里,一直是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伏黑甚尔选择性无视了孔时雨等人,杯里的冰块融化了一点,在杯底积了一层薄薄的水,薄荷清爽宜人的香味上升发散,女孩用裙摆遮着难过下撇的嘴角,闷声不响地瞅着他。尽管恋情落空的悲伤依然在她心里翻腾不息,但面对这样一位品性顽强坚毅、愿意和爱人共渡难关的女性,她不能不感到敬佩与尊重。也正因如此,她心中的悲伤也大大加深。雷梅黛丝勉强忍住眼泪。
“只是后来,她——生病了。”甚尔委婉地把西班牙语中的sprecdo”替换成“enferdd”,他这样说,是为了让这个女孩不再抱有任何一丝重燃爱火的希望。
“为了给她治病,我把我的孩子卖了,然后到这里做雇佣兵挣钱。”甚尔轻声说:“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这个。现在她的病好了,我也该回去找她了。”
男人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掺假。十一年前花失踪后,他有种预感——所有人都不会找到她,她从这个世界里彻底地失踪了。预感常常出现,就像上帝的启示,只是人往往要等到预感成真后才能意识到这点。
他找了花一年,遍寻无果后整整叁天彻夜不眠。第四天清晨,伏黑甚尔抽掉最后一根烟,选择履行和禅院家之间的约定:禅院以十亿日元的价格买下伏黑惠,作为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他是个男孩,继承了禅院家最罕有也最强大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
甚尔不能确定这其中是否也有花的功劳,她拥有咒术界闻所未闻的强力术式,对应五条家的“无下限”被命名为更加狂妄的“无上限”,为此禅院家甚至不惜自降身价以家主之位作为代价,希望这份足以改变整个咒术界的力量能融入家族的血脉,成为绵延后裔子孙的福祉。
只要她想,整个家族改姓伏黑也不是不行。
他们不在乎自立门户的甚尔姓什么,因为无论如何,他的血管里始终流着禅院家的血。惠是在花之后出现的,所以他必然是她的孩子。所有人都这么想,理所当然地把这当做答案。他们第一次称赞甚尔,厚颜无耻地赞美他为整个家族做出的贡献。
他只觉得恶心。
人总是贪图得到更好的东西,有了这个又想要那个。得知惠遗传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后,禅院家派来的仆役根本不掩饰脸上的失落之情。真的不是“无上限”吗,啊,这……这我还需要回禀家主,再行商议。
他只觉得好笑。
自始至终,没人关心“伏黑甚尔”怎么想。
“甚尔不能做家主吗?”和惠一起趴在榻榻米上看电视的花悄悄把头靠在他的小臂上,像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
惠毛剌剌的脑袋下垫着小枕头,脸圆嘟嘟的小男孩已经睡着了,手握成小拳头放在脸边,攥着一缕长软的黑发。
电视上播放着老掉牙的超级变变变,“噔噔噔”的音效抓紧了他的头皮。过了一会,她又悄悄地、小小声地问:
“那,甚尔想做吗?”
女孩悄悄放下遮脸的裙子,男人温和地注视着她的眼眸,像是透过她看到自己许久未曾谋面的恋人,坚硬犹如铁铸的面部线条放软,他说:“现在的我不需要任何东西。”
因为我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甚尔又屑又深情。
当十六岁的男子高中生还在为喜欢的姑娘多看谁一眼互扯头花的时候,成熟的大人已经一键快进到婚后了(不是)
下章解释他把惠卖回禅院家的理由,艾特某个贼有钱的白毛家主。
快进到父慈子孝,什么叫伏黑家的新娘啊(战术后仰)不对这个已经写过了,那就算了。
看在我一次性更了4k的份上,求珠求鼓励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