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坐在屋里发呆,她万没有想到苏浅激怒她为的是让她念着她。
这样作践她,刺痛她,在她心上戳出一个洞。苏浅趴在她汩汩流血的洞口欢喜地喝着血,从她的伤痛里品尝一丝丝自欺欺人的甜。
她没想到,苏浅已对她偏执如此……
后来,苏浅攥着她的袖子眼眸发凉,千年琥珀一样清透的眸子凝成了冰,眼中的欢喜散得一干二净,道,“姐姐便非要如此残忍……”
苏汐推开她,面上依旧冷淡,“我给过你选择,苏浅。”
她们若仍如以往,她可以全然当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不嫁人便不嫁人,一辈子守着苏浅她也许还活得开心些。
她可以毫无挂碍地念着苏浅,不必看她如此伤痛……
可是苏浅选了这条让她不得不残忍的路。
夜风从大开的窗口灌入,吹得桌前的人浑身凉透。
过了许久,她才动了动僵冷的身子,从压着的书下翻出那张写满了的纸。
不论如何,陈沧的事已解决了……若非浅浅去盯着,倘坏了事,她便还要再在此处停留许久。
如今这样,甚好。
她抬了袖,提笔在那纸上再划去一道。
苏浅空着眼眸沿着湖边往回走,陈沧便是葬身在此处。她以为将陈沧抹杀掉就能完完全全占有她的汐汐,可她占有了,心却越来越空。
她在湖边蹲了下来,望着漆黑夜色下涌动的湖水,眼里投进破碎的粼光。
也许姐姐说得对,若是当初她选择重新做回她的妹妹,哪怕需得克制,可她依然能毫无顾忌地享受汐汐对她的纵容。
小刀子慢慢割,总好过她如今随时都要面对姐姐举起大刀来剜她的肉。也许小刀子割久了,她的痂厚了,汐汐就再也割不动她了呢……
她抱着腿坐下来,夹着冰冷水汽的夜风吹起来如同冰锥,但也总好过她心里的冷。
起伏的潮水声里,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你……前夜去做什么了?”
苏浣的声音直颤,不知是因为湖边太冷,还是因为心里藏了事。
她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站在苏浅身侧,低头问她。
苏浅与她素无瓜葛,此时心伤,更是不想理她。
站起身来,看她冻得直发抖,倒是破天荒地对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庶姐生了些许怜惜,这才道,“夜里风大,早些回去吧。”
她越过苏浣,准备回房。
“你……前夜……身上的血腥味,是谁的?”
苏浅皱了皱眉,没有应她,继续往前走。
“你站住!”苏浣撵上她,抓住她的手臂,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凉得沁人。
“陈沧……是前几天死的,我打探过……他不是被那家贵女的侍卫格杀,是逃了半刻,才被人杀掉,是不是你……苏浅……”
苏浅这才回了眸,看着她远不如往日有采的眸子,道,“他将你折磨成这样,你难不成还想为他报仇?”
苏浣的瞳孔一缩,抓住她的手失了力,苏浅冷冷看了她一眼,正待转身,却又被她出手抓住。
“那不一样……苏浅,我已同他……”她咬了下唇,又接着道,“我已同他那样……日后再没人愿意娶我,他若死了,我这辈子都毁了……苏浅……”
她当初鬼迷了心窍,想着嫁过去当个高门贵妾,一辈子高枕无忧。
她也没想着能留住陈沧的心,只想着占个一席之地,况且……过去之后,苏汐……
她心头一颤,强行将此时仍不甘升起的孺慕之情压下。
陈家势大,能保她一辈子吃穿不愁,苏汐作为正妻,也定不会来为难她这个妹妹。
她咬咬牙,眼睛里汇聚起希望破灭之后的,死寂一般的仇恨,“你杀了他……苏浅……我这辈子都毁了……”
苏浅方才心头的一丝怜惜全然消散,不耐烦地看着她,“苏浣,那是你咎由自取,当初你勾引陈沧时,可还记得他是姐姐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