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我走了,你和陈先生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么?”
“痴人说什么梦。”这短短一句话,柯一航想的和郝梦问的,成了两个意思。柯一航想着她竟然有离开的想法,郝梦表达的却是如何化解两人之间的事,“自己几斤几两掂量过吗?”
她还想试试:“他毕竟是你舅舅,何小姐……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你怨他无非是觉得他把何小姐忘了,可是陈先生真的没有。”
“你没资格和我提她。”柯一航已在暴怒的边缘,她平时和自己无话,说起陈耀生倒是停不住,呵斥道,“你当自己什么人了,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当初出来卖了是吧。”
郝梦一怔,这事是郝梦的软肋,最想抹去的污点,他也是慌不择路,只想堵住她的嘴。
“我记得。”她横了心,既然今天开了头,索性说到底,以后……以后再难开这个头了。
郝梦脑袋天旋地转,斗大的汗从额头上沁出,突然干呕起来。
“干嘛,闹哪出?怀孕了?”
“放心,不会有的,我一直吃药。”
“很好。”柯一航心像被蛰了一下,紧紧一揪,“那你现在耍的是什么把戏?”
郝梦说不出话,腿有些打颤,竟直直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柯一航有一丝慌,蹲下身子,听她呼吸凌乱沉重。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人,只知掩饰和逞强,这样的情形,他之前从未遇过。他摸到她的额头,微热有虚汗,脸颊倒是飞烫,拍拍她的两颊,想让她清醒。
“我离开,眼睛也给你,你就能回到车祸以前的生活了。”郝梦恹恹的说。她只当柯一航对陈耀生的敌意来自那场置他于失明的车祸和对自己出现在陈耀生身边的反感。她当然有自知之明,明白那恶意并非因她而起,陈耀生带谁到身边,都会是如今的局面。他凭着一腔恨意把好好的生活过得只剩颓靡和怨恨。她自诩并非圣母,只是这纠纠缠缠,她实在累了。
“你发什么经,说什么疯话!”柯一航彻底发了作,一拳锤在门框边,手一下就磕出了血,他浑然不觉。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别自作多情了,即使你死了也什么都回不去,你的眼睛没人稀罕。”这个傻瓜,为了陈耀生铁了心离开,眼睛是说给就能给的吗,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他回得去吗,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有复明的机会,只是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和何璇一样葬于黑暗,有什么区别呢,他在世上偷生,甚至这份年少的爱慕也因为他是陈耀生的外甥见不得光,成了一同被掩埋的秘密。
只是自从郝梦被陈耀生带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乱了。
他对陈耀生的恨变得不纯粹了,还掺杂些什么。
陈耀生像个魔咒,从前何璇想嫁他,现在郝梦亦将他当作最重要的人。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在内心痛骂自己,即使情绪崩盘的最后一刻,想的都是郝梦为什么非要走,他甚至计划为她重复光明,好好和她从头开始,可她满心里都是她的陈先生,陈先生。
原来没良心的是自己,将何璇忘了的,其实也是自己。
那便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一段狼狈破败的回忆。
原来玩失踪就是她说的走,行,都走吧。
整个别墅里她什么都没留下,连过去用的日用品,统统都清理了个干净。她真的把这里还原到她来之前,原来她在时这里算不上热闹,倒是知道她在,有个喘气的人,如今这里变成了大而空洞的容器,装着残存的记忆,真正的冷冷清清,凄惨戚戚。
溜去哪里了?
他要找的那只领夹安静的躺在书房的书桌上,其实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当时她在剧组做替身拿了第一笔工资给他的礼物,不,是他们,也送了陈耀生同样的领夹。他平时甚少穿西服,只有陈耀生永远笔挺的三件套,可想而知,她选的礼物有多敷衍没诚意,他不稀罕,早不知道扔去了何处,看来她还收着。
领夹边是他给她的一些项链首饰,她一样也没带走。柯一航连同领带夹一把抓起,尽数扔进了垃圾桶。
柯一航在别墅又坐了会儿,拨了马管家的电话:“城东这边的房子,挂牌出售掉,越快越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