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客气了,”陆醒道:“只要一切平安便好。”
花渔盛情邀请两人在府中用饭,晚间散席之后,陆醒带着李陵去了花泽的院子。
陆醒与花泽是老熟人,花泽院里的仆人直接把两人让了进去。
他到了花泽房前,正要敲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夹杂着男女的喘息和呻吟之声,他脸黑了黑,忙退了开去。
他对站在院中的李陵道:“先坐在这里等一等吧。”
李陵狐疑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房中动静越来越大,即便坐在院中,也听得一清二楚。
前来上茶的仆人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替客人斟了茶,默不作声地退下。
李陵先是不明白,听了一会儿之后脸倏然红了。
房中男声倒不如何,一把女声却像是荡在秋千上,晃晃悠悠,时高时低,不一会儿又突得拔高,似是痛苦万分,李陵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等那女声又缓下来,咿咿呀呀重新哼起来,她才替那女子松了口气。
陆醒埋头喝茶,李陵偷偷瞄他一眼,他坐得笔直,手牢牢托在茶托下,似乎毫无所动。
“……轻点……唔……重、重点……再重些……”月上中天,房里的女子哼够了,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娇媚出声,“啊……轻……不是,再重些……就是这里……”
李陵面红耳赤,很想拔脚就跑,她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对面的男子。
陆醒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人视线倏然一碰,像是触电一般赶紧分开,欲盖弥彰地各自转过脸去。
“啊……”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高叫,屋里的缠绵终于结束了,外头如坐针毡的两个人大大松了口气,陆醒不动声色地拂去额上沁出的细汗。
房里安静了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花泽清气爽地出门来,看见石凳上坐着的两人,愣了一愣。
陆醒铁青着脸站起身来。
花泽忙大声笑道:“打住,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来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他脑袋往门后一探,“瑾娘,陆醒来了,快出来见客。”
房中女子应了一声,落落大方地出来,云鬓还有些松散,她一面理着发髻,一面笑道:“陆醒来了,怎么不早说……哎呀,还有客人,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口中说着不好意思,脸上态却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坐过来拉住李陵的手问长问短,又夸她长得美,听说她是偃师,还请她给她做个小人偶,给她的小女儿作伴。
她对花泽啐了一口,埋怨他,“生在偃师世家,给咱们女儿做个小人偶都做不好,成天就知道说书,耍嘴皮。”
花泽呵呵笑着,摸了摸鼻子。
李陵笑着应下了瑾娘,觉得这对夫妻很有意思。
回到逐月堂后,李陵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二师妹苏黛传来的,信上说她和凌随波近日还不方便过来,不过师姐信中所问之事,正好也和凌随波在人界探查的消息有关,她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师姐,并说一旦抽开身,她和凌随波就会赶过来。
李陵想了想,把信拿着去找陆醒。
她问明了陆醒的住所,来到他居住的步雨楼。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了一声,便推开门走进去。
室内空空荡荡的,四面墙角灯座上燃着烛火,光洁如玉的檀木地板上光影浅浅,一室幽静。
迎面是一座八扇屏风,虚虚隔着里间,屏风上水墨清淡,只寥寥几笔,便似望见墟里孤烟,溪畔蓠舍,再一看,又似重山浮岚,远松遥竹。
她转过目光,看向窗前。
六扇排窗前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除此之外,室内再无其他家具,连一张椅子也没有。
她走到案前,窗外夜空如镜,无尘辽宇中明月高悬,柔亮清辉正洒在窗棱桌前,一帖一画,一笔一砚,都像是镀了一层银光。
窗前盛开着一树樱花,微风徐过,花雨纷纷,片片柔美花瓣凌空飞舞,飘进窗来,盈盈落在书案上。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李陵转过身来。
陆醒步出屏风。他穿了一身宽大轻薄的月白长袍,衣带松松系着,越发显得长身玉立,身姿挺秀,湿润的长发只束了一半在脑后,应该是刚刚沐浴过。
他并未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他的身影投在地板上,白衣胜雪,如夜空皎月,又如峰上寒冰,清姿醉人。
李陵双颊微微发热,她掩饰地转过身去。
“这个时节怎么会有樱花盛开?应该早过了季节了吧。”
陆醒走上前来,在她身侧弯下腰来,拿起案上一支画笔。
“你喜欢什么花?”他低声问。
她笑道:“原来这花是你画出的幻树。”
他亦笑了笑,“喜欢梅花么?”
他直起身子,衣袖生风,凌空画出几笔,樱花悄无声息隐去,窗外墙角盛开数枝梅花,嫣红妍丽,她鼻端嗅入梅花清冽悠远的芬芳,身体感到凛凛冰雪的严寒凌厉。
她缩了缩身体。
“冷吗?”他贴在她耳边沉嗓低问,呼吸就在她耳畔,唇像是抵上了她那处肌肤,“换什么好呢?夏日的茉莉可喜欢?”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若有似无地缭绕着,炙热的鼻息让她耳根发痒,耳下肌肤一寸寸泛起了红晕,起了一粒粒小小的、微不可见的凸起。
她舔了舔唇角,心慌意乱地说,“……喜欢。”
她觉得腰上一阵酥麻,似是他的手掌贴了上来,偷偷低头一看,腰间却什么都没有。
他画笔一挥,红梅散去,洁白的茉莉一枝枝、一串串伸进窗来,馥郁花香飘来的时候,他放下画笔,侧过头来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