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她的舞姿,以为必是光艳夺目的妖姬,却未想迟紫陌那等盛名之下,却只是个寻常女子。固然清秀可赏,但似并无过人之处。
“未想冲撞贵人,请多见谅。”她正不知如何开口,紫陌忽向她深施一礼,略致歉意。
李瑽脸一红,虽觉尴尬,却不好多言,只道:“此番初见娘子的剑舞,倒是很精湛的。”见紫陌这般穿戴,李瑽心下了然,是她大哥给紫陌脱了贱籍了。紫陌自小官卖入教坊北曲,烟花之中必不准她为爹娘戴孝,如今赎身出来,尽可按心意从事了。
“雕虫小技,徒见笑于人。”紫陌赧颜,似是不大自在。她此时亦端详李瑽,纵然年轻,却是冰雪之姿,是那等锋芒毕露的美人。
李璟见她在意紫陌的装束,在旁稍作解释道:“她没给父母穿过孝,如今补一补,也不太拘泥。”又道两人正要赶着时辰去庙里烧香。紫陌见李瑽惊讶情,遂笑:“贵人莫见怪,我们这样女人也自有爹娘,并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几个人皆是一点即明,无需多言,心中也过了许多来回。
李瑽忽然有些不祥之感,她早听闻大哥抛闪下家中择选的崔氏娘子,日夜在外同紫陌同游,紫陌更是谢绝旁人往来,如同她大哥的外室一般。她只道是她大哥一贯的浪荡撞上了欢场女子的手段。然而见眼前二人形状,却是不同寻常,就如同是两人都知晓时日无多一般。
此时却有仆役入内通传,道是宁王的车驾已至,见天晚将雨,要亲自接王妃回去。李瑽听得庭院中欢宴的人纷纷笑起来。他是惯常给她这般做足了体面的,甚至不惜给自己落下了惑溺的名声。
她照旧是同元澈同乘。雨是当真下起来了,却是轻烟似的细雨。她却遥遥见到雨幕中并肩徐行的两个身影,一个高大一个娇小,正是她大哥和紫陌。两个人竟然没有乘车,各自披着蓑衣,如同两个渔夫一般行走在皇城的街巷。
她隐隐听得紫陌在雨中曼声唱起一句戏文:“黄芦岸白苹渡口,绿柳堤红蓼滩头,点秋江白鹭沙鸥……”却是“沉醉东风”。
她从未有过如此洒脱,原来可怜的不是紫陌,是她。薄暮微雨中,伉俪携手共行,沉醉东风。她忽然就心酸起来。她自然是未提及对自己身孕隐约的怀疑,虚张声势总归不妙,大约只是一时月事不稳罢了。她侧过头去看元澈,却只看到他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