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粉的小团子正拽着一个人的裤子不撒手,那裤子被她不断下拽着,摇摇欲坠。明媚的春光里,她粲然一笑,掐着稚嫩的童声,笑嘻嘻的
喊到,“夫君,我什么时候可以娶你?”
顾亦尘提着裤子,在这样滑稽的动作下略显狼狈,“殿下及笄后,臣自然会与殿下成亲。”
这句话满含着冷意,却又恭顺至极,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池汐清楚的看见,男人唇边的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乳娘好笑的问她,“二殿下,怎么这么着急成亲呐?”
五岁的池汐骄傲的仰起小下巴,回答的理直气壮,“他长得好看!”
顾亦尘毫无反应,只是在女孩和那乳娘都背过身去的时候,才有些抑制不住的悄悄挑起唇,有些雀跃的摸了摸脸。
顾相向来严谨,连带儿子进宫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只是小小的池汐总会找到机会凑到顾相身边,甜甜的喊她,“干娘、干娘!我什么时候
可以见到我夫君?”
那衣着华贵的妇人倾下身,无比怜爱的捏了捏她的小脸,一双眼睛深邃无波,笑容却得体亲和,“小傻瓜,二殿下及笄后就可以日日见到
他咯。”
于是每日里把夫君二字挂在嘴边的池汐,忽然开始把及笄二字挂在嘴边。
“嬷嬷!我可不可以多吃点呀?多吃点就可以早点及笄了!”
“觉夏觉夏!你明天不要喊我起床!我要多睡一会,就可以睡到及笄了!”
“……”
那几年里,所有朝臣都知道,二殿下自小聪明伶俐,学识过人,可你一但夸她两句,她就会理所当然的告诉你,“这算什么呐,还没我夫
君厉害呢。”
日子过的飞快,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变得亭亭玉立,一张小脸出落的越发精致,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夸张,只是那个总把夫君挂在嘴边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竟没有丝毫变化。
故事进展到这里,还都算是正常,直到画面再一转,浓郁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沉重到,压的人喘不过气。
那年她十二岁,在她生辰的前一天,顾亦尘又被罚了跪。
罚他的人不再是顾母,而变成了没人可以忤逆的当朝圣上,甚至没有人知道原因,连池汐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她得到消息的时候,
顾亦尘已经在凤鸾殿的大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无数的宫人来来往往,没人敢为他说一句话。一如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只能那么单薄的跪在坚硬的地面上,脊背倔强的挺着,就连手边
的那枚银杏叶都一模一样。
这次罚跪带来的屈辱感远比当年更甚,所有人都能看见他跪在那里,脸上带着或嬉笑,或嘲讽,或轻蔑,好像连一旁候着的御前太监都比
他尊贵,那一刻,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可以随便侮辱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像是低贱到了尘埃里,却没办法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堪称疯狂的念头,他想去到一个,再也不用和人行跪礼的位置上去,再把这些被人强加于身的屈辱十倍奉还。
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要比别人的身份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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