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柯出去后,就听到尚峻在里面发出的尖叫声,他不在意的笑笑,心想那家伙肯定是安耐不住好心去看麻袋里的东西了。
不过就是从护城河捞上来的一头死猪罢了,膘肥体壮,上岸的时候还流着血,瞧着像是刚死不久的,应该是屠夫杀猪时没有绑住,让猪逃了出来,一头栽进了护城河。
虽然只是头猪,但是对于尚峻这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死相也是恶心得很。
纪柯握着自己的刀,扬着嘴角,像是在发疯一样,直不起腰,“哈哈哈,死猪,死猪,真是好笑。”
牢狱门口守着的侍卫看见他这一副模样,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北镇抚司里的人都知道镇抚使纪柯年纪轻轻就稳坐锦衣卫第二把椅子,深受圣上恩宠,但是却是个杀人不眨眼,阴鸷无常的人。
今晚的纪柯还算是正常的,尚峻虽然对他搬来一头死猪的行为表示谴责,不得不扶着墙角干呕,眼泪都出来了,之后慌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整洁的帕子擦擦嘴角。
若说纪柯真的杀了胡林的独子,按照他的疯劲,尚峻也觉得正常,但是偏偏搬了一头死猪来捉弄人,还真叫人匪夷所思。
纪柯凭着他那身衣服,在夜里的盛京城畅通无阻,他先回了趟北镇抚司,把染了血的飞鱼服换了下来,挑了一件干净的常衣换上,他的年岁不大,平常穿上飞鱼服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如今打扮得像是寻常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儿子,只是他漆黑的眸子却总是带着一丝戾气,增添了几分桀骜不驯。
纪柯从北镇抚司出来,避开巡城侍卫的路线,摸着黑娴熟的拐进了一个偏僻的胡同。
胡同里只有一户人家还在亮着灯,从窗户上还可以依稀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低着头手上在忙活着什么,纪柯瞧见这一幕,脚步微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才去敲门。
“奶奶,我回来了。”纪柯轻轻扣了几下门。
“我的乖乖回来了。”一道兴奋而又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瘦小的老人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立马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拄着拐杖朝门边走去。
纪柯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最近圣上点名让他接手了几个案子,他忙到不可开交,完全抽不出来身,而且他若是经常回家,也会让那些不满他的仇家找到弱点。
他对外说是孤儿,所以才能无欲无求,成为锦衣卫中最好的一把刀,若是被情感羁绊住,那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纪秦氏打开门,一双浑浊的老眼充满了泪水,用充满老茧的手去摸纪柯的脸,欣慰的点点头,“乖乖回来了,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
她把纪柯里里外外瞧了个遍,心疼道:“乖乖又瘦了。”
纪柯心里升起一阵暖意,进了小院子里,合上门将纪秦氏带进了屋子里,纪秦氏的脚步不便,纪柯就小心的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纪秦氏早年也是村子里最灵活手巧的女子,只是嫁到纪家后跟纪老太爷受了不少苦,到了晚年身上累积了一堆病。
纪柯瞧见塌上还未做完的衣服,忍不住责怪纪秦氏,“奶奶你又熬夜做衣服了。”
他把衣服揉成一团收进怀里,“可不许再做了,你的眼睛不禁熬。”
“这是给我想乖乖做的衣服,奶奶年纪大了,也没有多少用处了,也就能做点针线活,要是奶奶有用也不用我的乖乖出去做苦力。”纪秦氏遗憾的拍了拍纪柯的手,“你原本是读书的料,未尝不能中科举。”
纪柯没有把进锦衣卫的事情告诉纪秦氏,而是告诉她老人家自己在码头找了一份工,跟着船队走,虽然苦,但是挣得多。
“奶奶。”
纪柯不喜欢纪秦氏那么妄自菲薄,而且相对于读书做官,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起码有活下去的希望,还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纪秦氏点点头,“好了,奶奶不说了。”
“今天是你娘的祭日,奶奶知道你会回来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去祭拜吧。”纪秦氏推了纪柯一把,叹气道。
这么好的孩子,若不是生在纪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前途,虽然纪柯穿的干干净净,但是手上的茧子不比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少,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纪柯恩了一声,看到摆满烛火的香案,走上前拿过三炷香,虔诚的拜了拜。
他从生下来就没了娘,亲生姐姐也在自己六岁那年走散,至今都没有找到,奶奶这些年也对父亲闭口莫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