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止清愣了很久, 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是昨天中午和邵越一起遭遇了车祸袭击,两人醒来时是晚上, 睡了一觉到了今天,无论怎么算,都是两天才对。
邵止清的眼很懵, 可对面少年的表现更懵,他不自觉地喃喃:“您是上个月的最后一天到这里的, 今天已经是九号了……”
他本想说路上会花很多时间,但一接触到邵止清不可置信的色, 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邵小姐明显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来这里一周的事情的,那就说明是越泽大人没说……少年的瞳孔缩成一线, 惊惧的情绪填满了他的大脑。
完了,他不仅擅闯了禁地, 还破坏了越泽大人的计划,他是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邵止清恍恍惚惚地回, 看面前少年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故意说谎骗她,所以, 她记忆里缺失的那一周的时间,是去了哪里?
邵止清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车上被迷晕的场景, 心里有了猜测:她的昏迷时间被人控制得延长了,并刻意伪造出了她只昏迷了小半天的假象,而是谁做的这件事, 已经显而易见了。
只是令邵止清费解的是,越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设计她,她有值得越泽这么做的地方吗?
以她之前对越泽的信任, 他想做什么应该是很容易的,像如今这样拐弯抹角,一点不透露自己的目的,只会增大他实现目标的难度。
“邵小姐,我们快走吧,这里真的不能待。”少年的语气里几乎带上了乞求。
邵止清看了眼少年发抖的双腿,沉默了许久,却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至少……我要进去看一看。”
少年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满腔都是劝阻邵止清的话语,却不知道如何把它们说出口。
“你先回去,”邵止清的色严肃,“越泽不会对我做什么,你不一样,你先离开这里。”
她并不想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成了炮灰。
说完,她就转过身,带着点决绝的怒火和困惑,推开房门走进了室内。
被留在门外的少年只听到一声门页合上的声音,邵止清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怔怔地望着门上的密码锁,他很怕痛,也怕死,但他突然发觉,此刻他更害怕的是邵止清受伤。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连对话都没有几句,少年却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阴暗晦涩的人生里,被邵止清用一个回眸照进了一束光彩,而那束光,牢牢地圈住了他的心。
邵止清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打开室内灯光的开关。
这个开关没设在刚进门的区域,而是放在了距离大门有很一段距离的墙上,邵止清在寻找它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摸到了许多相框。
或许这是间画室,邵止清想,相框的质感很好,想来造价必定昂贵,而大小则很符合一般油画的尺寸。
只是,如果是普通的画室的话,越泽应该就没必要把这里看得这么紧才对。
抱着满心疑惑,邵止清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随着电灯亮起,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满房间的,她的照片。
邵止清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从几年前的,到前段时间的,一张张她的照片被装帧在华贵精致的相框里,挂满了房间。
照片上的她,有在邵家后花园小憩的,有坐在画室里发呆的,有走在街头吃小吃的,有些角度自然,有些则明显是偷拍,但毫无例外,都把她的表情态拍得一清二楚。
拍照的人技术很好,每一张照片的打光、阴影和调色都恰到好处,把邵止清的面容勾勒得像画一样。
一股透骨的寒气从邵止清的脚底一点点爬上头顶,让她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幸好扶在了墙上才没有摔倒。
这、这里是……
无端的恐惧掐住了邵止清的喉咙,她呼吸急促起来,牙齿也开始不自觉地打战,直到门外传来少年焦急的呼喊时,她才稍稍回过来。
邵止清感觉自己就像在不自觉的时候,被一条蟒蛇缠上了,它一点点挤压走了她肺部的空气,冰凉黏腻的蛇信轻轻舔舐过她的脖颈。
而她甚至还不知道这条蟒蛇的由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赶它走——
邵止清想不到拍这些照片的人是谁,但仅是粗略几眼,就足够她认识到,能拍到它们的,绝对是她身边的人。
还是那种很亲近的,最起码是贴身服侍过她的人。
有可能是邵家的仆从,也可能是保镖,还有可能是……
邵止清甚至有在这些照片里,看到了一张她在卧室扎头发的影像,而能进她卧室的侍从一共也没有多少,这个事实让邵止清止不住地想要颤抖。
邵止清脑海中那些想探求真相的念头,在这一刻尽数消失了,唯一还存在的想法,就是要逃。
她必须不顾一切地逃出这里,越快越好……!!
之前邵止清一直抱着越泽不会随意伤害自己的想法,打算着随机应变,想等先确定了越泽的目的,再决定应对措施。
可现在,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哪怕后果严重也无所谓——越泽明显就是冲着她本人来的,她再不跑,结果必然是她没法承受的。
邵止清强忍着恐惧,关上了房间的灯,艰难地走回了门边。
少年正一脸焦虑地守在门边,他既想进屋把邵止清带出来,心底又实在害怕,左右为难之下,他只能紧张地观望有没有人路过,以便随时提醒邵止清。
所以,当邵止清打开房门,近乎踉跄地从屋内走出后,少年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邵小姐,您没事吧!”
邵止清一出门,就撑着墙大口喘起了气,她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的样子吓了少年一跳。
“您是哪里不舒服……!我带您去见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