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她忍受家族倾轧利用,又在宫闱痛苦磋磨,这个本该死的人却能这么潇洒解脱?!
江州司淡淡地瞥了她眼,没搭理,转身走了。
桃子很有眼力见地出声嘲讽:“关你屁事!”
牢房内,只余下秦云杉喘息低吼,谢重姒立在一旁,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想质问,凭什么?别这么看我,你所思所想,都在脸上赤裸裸地写尽了。”
“是啊,凭什么呢?在你心里,就你苦痛折磨,别人快活淡然地度过一辈子?做春秋大梦呢。”谢重姒语气淡下来,“师姐是被鬼谷救的,你锦衣玉食长大时,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差点夭折。秦云杉啊,你说好不好笑,她挣脱氏族枷锁,完全彻底脱离本该的轨迹,是托你的福,也是代你受的罪。八字全阴的人,是你啊。”
谢重姒见她仍未醒悟,讽刺地勾唇笑道:“不过说回来,就算是你走上刑台,也做不到向死而生。你父母兄长……会拼尽全力,救你下邢台吗?”
不会。
不仅不会,还把她推入天金阙这个火葬场。
要她为家族寻求富贵。
秦云杉向来以踏灭别人希望为乐,这是第一次,她也被三言两语扎得缓不过来。
等狱卒再次合上牢门时,才喃喃地唤了声:“五婶……”
恐怕,田姜这是秦家里头,唯一一个对她真心好过的人了。
天牢重地,兵军把守。
内里阴暗潮湿,走出去又是阳光明媚。
江州司立着发愣,听到谢重姒脚步声,没头没尾来了句:“那天我应该再轻点的。”
谢重姒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日田姜毒发,她拎麻袋一样把人扛上肩膀。
谢重姒哑口无言,只能安慰般抱了抱江州司,然后道:“师姐,你做得很好。不会做得比这更好了。不是你的错。”
随着宫闱里秦氏余脉也消灭殆尽,漓江诸事,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轰轰烈烈的开年,不疾不徐地结束,荷花遍池而开时,以莲花为族徽的齐家上书,交归部分家产贸易,以充国库。
谢重姒看了眼,就知道是齐岳牵的头——
氏族一般没这么大气,除非败家子儿。
她明目张胆地在御书房旁听政事,毕竟父皇有事唤她,不蹭个问答询政,枉费她冒着骄阳来此。
谢策道忙完,才想起来女儿在旁候着,忙令蒋明端来解暑甜汤,赧然道:“咳,和几个卿臣闲聊久了会,听烦了吗?”
“没。”谢重姒摇头,“父皇唤儿臣所为何事?”
谢策道正经起来,肃然道:“你还问朕何事?去年你拖着迟迟不定,展佩最后都被逼无奈,告辞离去,说配你补上。今年朕忙得焦头烂额,年初没工夫给你选夫婿,但不意味着落下作罢。小祖宗啊,你再挑三拣四,京城内外,好的夫家可都被相同年纪的贵女挑拣走咯,到时候有你哭的。”
谢重姒无奈:“儿臣还以为什么重要事儿呢。”
没想到是这个啊。
谢策道眉头一竖:“这事无关紧要吗?!”
谢重姒哄他般点头:“嗯嗯嗯,重要,重要,重中之重,必须拿出来写满一道折子,裱起来悬挂,每日念叨三回。”
谢策道:“……”
他捂胸,觉得和她语言不通,严肃起来:“重重,你再拖拉,朕看只有戚文澜才愿意娶你了。”
条件绝佳者,早就成家立业,谁肯迟迟不许婚配,就为着等宫里金枝玉叶垂眸一顾啊?
谢重姒险些没被一口甜汤呛到,缓了缓道:“干他何事,他不是在东境守关,三四个月都未归京了吗?”
谢策道:“嗯。”
思忖片刻,又道:“戚家忠心。你嫁过去,朕放心。他下月回京,我问问他意见?”
毕竟两年前偶然提及,旁敲侧击,这小子表现地像那么回事。
谢重姒被这拉郎配搞得毛骨悚然,果断道:“父皇!您九五之尊,可别揽红娘活计了。”
她将掌心捧着的瓷碗放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柔了声道:“不若这样,您给我一道空白赐婚圣旨,人名给我空着,待我自己填。下半年就填,不耽误,儿臣保证。”
第96章 和解 qvq不太算修罗场的修罗场
谢策道一头雾水, 拒绝不了掌上明珠的撒娇卖好,迷迷瞪瞪赐了道空白圣旨。
人走后,才回过来被这丫头摆了一道——
这不是空头银票, 当不得真吗?
谁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才会心血来潮,在圣旨上添名加姓。
谢策道沉吟片刻,问身侧首领太监:“蒋明,年下有何要事?”
非闱礼科考,亦非祭祀大典,应是个风平浪静的下半年。
“陛下, 您忘啦?”蒋明近来协助戚贵妃整治天金阙,也忙碌不轻, 腆着的大肚子都瘦削一圈, “东燕使节中秋会来觐见。”
上半年兵荒马乱, 谢策道还真没甚印象,皱眉道:“可有说使节何人,何时抵达望都?”
去年秋冬,东燕君主崩, 九皇子时轻照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