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珏色冷淡得像是一尊无情佛像,琉璃眸静静地咬着谢重姒。
“行。”他唇齿微张,冷笑了声,“行——那我不再碍殿下的眼!”
谢重姒望着那果真拂袖而去的身影,难得也感受到了宣珏扑面而来的怒意。
大雪里,他广袖狂舞,冷凝萧肃。
她默不作声地提着灯笼回屋,一夜无眠。
“……主子,外头雪大,回去吧。”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白棠,他小心翼翼地劝着宣珏,“要不,属下给您撑个伞?”
宣珏眉目平和,轻声道:“不用,你歇息吧,不必陪我折腾。我觉少难免,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棠哪敢睡。
主子以前再觉少,也是定点睡定点起,躺在榻上的时辰像是用刻尺度量出来的,毫厘不差。
怎么可能大半夜搁这外头吹冷风。
宣珏发间睫羽,领前襟上,都沾了雪花。
白棠看着都替他冷,愈发觉得主子冷成了尊白玉佛像,他搜肠刮肚地道:“姑娘那边睡了,您看,灯火都熄了。”
您是不是也……该睡了?
越过冬日仍葱绿的茂林修竹,竹叶尽头,是主屋的房梁和西侧的纸纱窗。
宣珏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嗯,我知道。”
仍是枯守了一夜。
翌日清早,启程归都。
宣珏未和谢重姒一道回京。
第三日清晨,等一行人皆离去,他才沉默地走进主屋。
拎走桌上摆放着那盏燃尽的灯笼。
回京后是年节。
谢重姒的生辰在腊月三十,也就是大年三十,省事省心,顺带和年夜一起过。
因着跨年和公主生辰,年宴操办得隆重,流水宴席、乐音奏鸣,还有谢重姒提过一嘴的西梁杂耍,天金阙里头热闹非凡,恍然天上人间。
年节宴席上,没见到宣珏。
只有宣家二子宣琮和长女宣琼。
她闲来无事地问了嘴:“宣珏怎么没来?”
戚文澜给宫宴的孩子萝卜头们,编些稻草和棉绳做的红结,边忙边说:“他不是没和我们一块回来么,再加上风雪大,前几天才回京城。旅途劳累的,也别要人家还参加宫宴了,在家休息多好。”
谢重姒“嗯”了一声,顺手拿走一个红结,抛给在旁看乐戏的戚贵妃。
年节过后,又是春朝。
红梅白梅开始凋谢,初春的海棠桃花,逐渐绽开。
谢策道在二月份时,雷霆发落了楚家,人心惶惶大半年。
直到下半年的秋闱,氏族心思才又活泛起来,送族中子弟参加科考。
昔年此时,暗中作祟的不在少数,今年却都收敛不少,也是寒门子弟中举最多的一年。
秋闱之后,就是第二年春日的春闱,取得贡士之后,再入殿试。
这近一年半的时日里,谢重姒窝在宫里没出去,偶有出宫,也未碰巧再遇到宣珏。
宫娥嫔妃们闲来无事唠嗑茶谈,倒是会说说,这些望都里头的俊杰才俊。
戚贵妃低调不张扬,又怕戚文澜惹是生非,总是贬低自个弟弟,把别人夸得天花乱坠。
往捧杀狂奔的那种夸法,不过对于宣珏,她最多也就一句话:“这孩子不错,性格沉稳雅致,进退得度,君子之材。”
就轻轻掠过。
可见对他很是欣赏。
有次戚文澜也坐在一旁,听得脸黑似铁,半晌才道:“贵妃,您老人家金口玉言,就不能说点真话吗?胡乱吹捧有意思吗?”
戚贵妃:“……”
差点没抽鞭子甩他。
只见戚文澜这棒槌又刺啦啦地道:“您要夸宣三我没意见啊,别人还想压我一筹,不行。对了,不是快殿试了么。离玉也入围了。我在金玉轩设了赌局,让大伙猜殿试排名。嘿嘿,离玉也让我押……”
戚文澜卖关子般,对一旁喝茶的谢重姒道:“你猜他让我押他多少?”
第62章 爱意 ……阿珏魔怔了不成?……
谢重姒无奈:“这哪里猜得准, 我又不是父皇,都不知道他今年出题如何。”
戚文澜将松果一抛,待落下时再张嘴接住, 咔擦咔擦嚼得欢快, 含糊不清地撺掇:“就猜猜嘛。你要是有信心,也来押注下赌啊。猜不中也没事,我可以告诉你该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