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霖铃道:“害我祖父、害我全家上下性命的是那个昏庸无道的狗皇帝,还有落井下石的文武百官!我怎能本末倒置地去迁怒到所有大祯百姓的头上?且此举也算不得是甚大义之举,沈姐姐你太高看我了。”
沈一心突然握住武霖铃的手道:“你小小年纪便懂得是非曲直,且还胸怀民族大义,这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之事!不止是我,世人都该高看你一眼才对!”
武霖铃青稚的脸上现出与她年纪不符的低沉,她叹口气道:“沈姐姐,我从未想过要甚世人给的虚名!若我祖父和家人皆健在,大祯又繁荣如昔,且无外敌来犯,那我自然也愿意做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小姐!只是,如今这世道,让我不得不如此。且祖父从小便教给我,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应将家国大义放在首位……”
沈一心见武霖铃说起武丞相之时,眼中尽是思念、悲痛之意,正愁不知该如何开解她之际,却听武霖铃主动问道:“沈姐姐你可知,祖父为何要在我极小之时便请了人称“鬼谷老祖”的薛甫端来教我机关术?”
沈一心摇摇头道:“这我倒不知。我只知,像你们这种名门望族的小姐,通常都是要修习理礼乐书画之类。而让子女从小便学习机关术的长辈,倒属实不多见……”
武霖铃取笑道:“看来,沈姐姐你也不似我想象中的那么土包子!你竟还知道官家小姐们平日里该做些什么……”
“唉!”可武霖铃却突然变了脸色道:“因为祖父他深谋远虑……且他早就料到我们武氏一族会有此一天!而如若我能精通出入化的机关术,那我便有机会在这一天来临之时,借助各种繁复机关,躲过此劫!你瞧,我这不是……果真不负他所望地逃出来了!”
沈一心道:“哦?武丞相他,竟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武霖铃摇头道:“并非!用祖父的话说,便是在朝堂之上呆久了,对诸多的人和事,自然而然地就有先见的感知能力。对了,沈姐姐,你可知我的名字为何要叫做武霖铃?”
沈一心道:“武是你的姓,霖铃则是凄苦、离愁之声……不过,我大祯朝中人起名,通常都会起一些寓意美好的名字,可至于你这名字里的深义……恕我就大惑不解了……”
武霖铃道:“只因十四年前我刚出生之时,我的祖父恰巧接到圣旨,说要将他晋封为我朝右相!沈姐姐你可知,我朝右丞相,一直以来都是权倾朝野之人!当时,我们整个武府都举家欢腾,可只有祖父一人闷闷不乐。而因当时又时值秋天夜里,他便随口吟了那首诗……”
沈一心双手托腮回忆道:“点点梨香润,人间夜霖铃。琐窗秋暮寒,难见俏芙蓉。”
武霖铃道:“不错。祖父说,当夜圣旨来的时候,不仅秋风萧瑟、寒意阵阵,且池塘里的最后一枝芙蓉也正好凋谢……那般情境,在祖父看来,就如同已经穷途末路的大祯一般!沈姐姐可知,若做盛世之相,自是人人都趋之若鹜!可若做衰世之相,那便是……人人避之不及!因为朝堂的腐败早已深入大祯骨髓,百官之间相互勾结、以权谋私!如此局势,即便仙在世,怕也是无力回天。我的祖父他……虽博学了些,但毕竟……也只是个凡人!是以,怎可能仅凭借他一人之力就让大祯再度昌盛……?唉!祖父还说,那日的夜风里处处都透着离别和凄苦的味道,而这突如其来的右相一职,必定不是个好兆头!是以,他便不顾家中其他所有人的反对,给我起了‘武霖铃’这个名字!为的就是要让所有人谨记,日后定要谨言慎行、居安思危!不然,整个武家就会如同我的名字一样……在凄苦声中离别、满门不幸!可后来,不管我武家之人在朝堂之上如何地小心甚微,却还是被人栽赃了罪名,以叛国罪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