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呼,小船中男孩背心上中了一箭。那虬髯大汉失惊,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时不动。后面大船瞬即追上,七八名蒙古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虬髯大汉兀自不屈,拳打足踢,奋力抵御。
忽听得一阵破风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魁梧大汉,踏江水而来,右掌往水下一碰,再往上收时,一道水流被吸引出来。这大汉双掌挥动,水流愈积愈多,大汉挥掌便去,滔滔江水化作一条银龙直逼蒙古官船,如山巨力顿时让这官船炸开,散的七零八落,船上没了声息,像是都死了。
张三丰心下一惊,这雄浑掌力似曾相识,自己多年在武当山闭门不出,但当年郭大侠之绝技还是记得清楚,这便是天下第一掌法——降龙十八掌。张三丰暗道此人竟将这掌法练得炉火纯青,当真不凡,又见其腰间那根绿竹杖,更是忍不住结识之心。
郭岩收掌落入前面小船,笑骂道:“狗鞑子!又来行凶作恶,残害良民,都给我见阎王去吧!”张三丰牵着苏默,身子一跃就来到这船上,笑呵呵道:“这位壮士可是丐帮帮主?”
郭岩刚才就看到义弟的身影,见这老道白袍飘飘,倒似仙,抱拳道:“在下郭岩,不才忝为丐帮帮主,可是武当张真人面下?”
张三丰道:“真人不敢当,老道只不过痴活了几年,郭帮主方才的掌力实在震撼人心,老道已经多年未见过这等掌法了,降龙十八掌果然是天下第一。”
郭岩道:“张真人谬赞,方才我见张真人也有意施以援手,不过被郭某抢了先,还请张真人恕罪。”张三丰连忙摆手,表示不介意。
苏默这时感慨万分,激动道:“大哥!可还记得苏默?”原本郭岩碍于张三丰在,没有与苏默叙旧,这时礼数已毕,也放开了,喊道:“郭岩一辈子也忘不了二弟啊!”
张三丰一脸疑惑,二人笑着为其解释当年之事,随即释然,称道是对顶天立地的汉子。忽听得一声大喝,原来是那虬髯汉子见男孩已死,想要自杀谢罪,被郭岩夺下尖刀。
张三丰赶紧拿出丹药,放在其口中。一打听才知,这汉子叫常遇春,是明教周子旺的部下,周子旺聚众起义,称周王,立年号,可惜很快就被元军镇压,自己也被俘牺牲。
张三丰不免有些后悔,他素闻明教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这等闲事自己却参与进来,可既然身已踏入,哪还有退回之理?见这常遇春身受重伤,仍以死护住幼主,幼主已死,自己也不愿苟活,当真是个铁铮铮的好汉子。
那女孩望着父亲的尸身随小船漂走,不住哭泣。常遇春道:“狗官兵好不歹毒,一上来就放箭射死船夫,若非郭帮主相救,这船家女孩多半也性命难保。”
只见郭岩取出三两银子扔给艄公,说道:“船家,烦你顺流东下,过了仙人渡,送我们到太平店上岸。”常遇春在舱上跪下磕头,说道:“郭帮主和张真人救了小人性命,小人给你们磕头!”
张三丰伸手扶起,道:“常英雄不须行此大礼。”一碰他手掌,但觉触手冰冷,微微一惊,问道:“常英雄可还受了内伤么?”常遇春道:“小人从信阳护送小主公南下,途中与鞑子派来追捕的鹰爪接战四次,胸口和背心给一个番僧打了两掌。”
张三丰搭他脉搏,但觉跳动微弱,再解开他衣服一看伤处,更加骇然,只见他中掌处肿起寸许,受伤着实不轻。换作旁人,早便支持不住,此人千里奔波,力拒强敌,当真英雄了得。当下命他不可说话,在舱中安卧静养。
那船家女孩约莫十岁左右,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坐着只是垂泪。
苏默知道这位就是周芷若了,当下道:“姑娘叫什么名字?”那女孩道:“我姓周,我爹爹说我生在湖南芷江,给我取名周芷若。”苏默道:“那你家在哪?家里还有人吗?我们让船家送你回去。”
周芷若垂泪道:“我爹爹死了,我家里没有人了......”见周芷若这般,几人无不怜惜,苏默也时不时地跟她说起后世几个笑话,总算是暂时让她忘却伤心事。
这晚二更时分才到太平店。张三丰吩咐那船离镇远远地停泊。艄公到镇上买了食物,煮了饭菜,摆在舱中小几上,鸡、肉、鱼、蔬,共煮了四大碗。魔教中人规矩极严,戒食荤腥,所以常遇春只吃蔬菜米饭。
苏默没了内力,饭量倒大了起来,几碗米饭垫底,风卷残云般吃掉饭食,惹得周芷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饭后,郭岩看着苏默,说道:“张真人,我义弟的毒当真就没了法子?”原来张三丰说起少林一行,郭岩有些愤愤不平,连骂这少林真是虚伪至极。
张三丰道:“老道只知九阳功能救他性命,可武当九阳功功力不足,如果得了全套九阳功,就一定能救他性命,可自从当年九阳功被人盗走后,从此消失不见,找到它如同大海捞针。”
苏默心知九阳功就在昆仑山,可如今自己长途跋涉仍要受寒毒折磨,若是去了胡青牛那里,把什么《医经》、《毒经》都学到手,再去昆仑山也是不迟。
常遇春出言道:“小入内伤不轻,正要去求一位医疗治,张真人何不便和这位小爷同去?”张三丰摇头道:“他寒毒散入脏腑,非寻常药物可治,只能……只能慢慢化解。”常遇春道:“可是那位医却当真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啊!”
张三丰一怔之下,猛地里想起了一人,问道:“你说的莫非是‘蝶谷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