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名门正派”都离开之后,殷素素一行人才准备动身前往武当,苏默自然以娘家人的身份跟随,连俞莲舟的冷淡都没有放在眼里。
俞莲舟一路上讲述了这十年间,天鹰教与各大派的恩恩怨怨,虽然四面环敌,但仍能屹立于不倒,俞莲舟也不禁赞叹殷天正独抗群雄的魄力。
谈起殷天正,就顺便说起了苏默,殷素素坦言告知,俞莲舟与张翠山都摇头叹息,只道是世道混乱不堪,不知多少幼童或被抛弃,或被变卖,总之凄惨无比。
小舟南行十余日,到了长江口上,一行人改乘江船,溯江西上。
这些日子,武功大有长进的苏默也闲了下来,开始和小无忌“混”在一起。小无忌生在荒岛,除了父母、义父就没有见过其他人,如今这个在母亲口中经常提起的舅舅就在身边,一时半会就熟了起来。
苏默也会在无忌的恳求下传授一些基础武功,而且时不时地抱着无忌坐在船头,观看江上的大好风光。殷素素看着这舅甥二人的亲昵模样,也是笑得灿烂。
这一日江船到了安徽铜陵的铜官山脚下,天色向晚,江船泊在一个小市镇旁。船家上岸去买肉沽酒。俞莲舟和张翠山夫妇在舱中煮茶闲谈。
无忌独自在船头玩耍,苏默就在远处吹着玉箫,悠扬的曲调随着和风飘散,十分悦耳。无忌玩得无聊,不经意间见码头旁有个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下玩蛇,颈中盘了一条青蛇,手中舞弄着一条黑身白点的大蛇。那条黑蛇忽儿盘到了他头上,一忽儿横背而过,甚是灵动。
无忌一阵欢快,见那老人招了招手,便立即兴奋着走上岸去。那老丐从背上取下一个布袋,张开了袋口,笑道:“里面还有好玩的东西,你来瞧瞧。”无忌道:“什么东西?”那老丐道:“挺有趣的,你一看便知道了。”无忌探头过去,往囊中瞧去,但黑黝黝的看不见什么。
他又移近一些,想瞧个明白,那老丐突然双手一翻,将布袋套上了他的脑袋。无忌“啊”的一声叫,嘴巴已给那老丐隔袋按住,跟着身子也给提了起来。
老丐得意一笑,却不料方才的箫声忽然变了味,如大海般波涛汹涌,一阵杀气愈来愈浓,仿佛无数荆棘刺透心窝。老丐惊呼一声,倒在地上,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迅速起伏,如同一块巨石砸入胸口,不留丝毫空隙。
箫声转瞬即逝,老丐好容易解脱,只是刚到手的孩子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俞莲舟冷峻的脸庞更显厌恶,厉声道:“你是丐帮中人?为何连小孩都不放过?”
老丐一脸惊慌,手中的各色毒蛇早就四散而去,故作挣扎道:“我不过是丐帮的一个无名小卒,不敢玷污俞二侠尊耳。”
俞莲舟冷哼一声,说道:“我们似乎从未谋面吧,你竟知道我的名号,看来是密谋已久了。快说,否则休怪我剑不留情!”手中利剑紧贴脖颈,老丐惊得面目扭曲,连连怪叫。
殷素素忽然道:“贺老三,你捣什么鬼?你若是伤了我孩子的一根毫毛,我把你们的梅石坚,连同你贺老三一起大卸八块!”
老丐惊得叩首求饶道:“殷姑娘,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那谢逊害了梅帮主独子,梅帮主恨不得将他活剐,这才命我来劫持贵公子,想让殷姑娘和张五侠透漏谢逊的下落。只是我即将得手,却被这箫声给伤了心脉,才没有铸成大错啊!”
权衡之下,众人放了贺老三,以免使武当与巫山帮结仇,毁了武当清誉。当众人知道是苏默的箫声制住了贺老三时,都是有些惊讶。
张翠山一脸感激,说道:“多亏了小默,无忌才免遭此难,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姐夫提。”苏默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江船溯江而上,偏又遇着逆风,舟行甚缓。张翠山和师父及诸师兄弟分别十年,急欲会见,到了安庆后便想舍舟乘马。
俞莲舟却道:“五弟,咱们还是坐船的好,虽然迟到几天,但坐在船舱之中,少生事端。今日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人要查问你义兄的下落。”殷素素道:“我们和二哥同行,难道有人敢阻俞二侠的大驾?”
俞莲舟道:“我们师兄弟七人联手,或者没人能阻得住,单是我和五弟二人,怎敌得过源源而来的高手?何况只盼此事能善加罢休,又何必多结冤家?”张翠山点头道:“二哥说的不错。”
苏默见俞莲舟并不把他算上,也没什么好不满的,只是暗中琢磨将来的计划。忽听得岸上马嘶声响,向舱外一张,只见两骑马刚掉转马头,向镇上驰去。那策马之人身手敏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苏默轻声道:“看来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太平。”
众人点点头,俞莲舟转头对张翠山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免得再生是非。”张翠山自然应允,便将船家叫来,赏了他四两银子,命他连夜开船。船家虽然疲倦,但四两银子已是几个月的伙食之资,自是大喜过望,当即拔锚启航。
这一晚月白风清,无忌已自睡了,四人在船头饮酒赏月,望着浩浩大江,胸襟甚爽。
张翠山感慨万千,说道:“师父百岁大寿转眼便到,我这做徒弟的飘零荒岛十年之久,一回来竟也能赶上这般武林盛事。”
殷素素道:“只可惜仓促之中,未能给他老人家好好准备一份寿礼。”
俞莲舟道:“弟妹,你可知我恩师在七个弟子之中,最喜欢谁?”殷素素知道:“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自然是二哥你了。”
俞莲舟笑道:“你这句话可是言不由衷,心中明明知道,却故意说错。我们师兄弟七人,师父常挂在心头嘴边的,便是你这位英俊夫郎。”殷素素心下甚喜,表面却摇头道:“我不信。”
俞莲舟解释道:“我们七人各有所长,大师哥深通老庄之学,冲淡弘远,道家的修为最深。三师弟精明强干,师父交下来的事,从没错失过一件。四师弟机智过人。六师弟剑术最精。七师弟近年来专练外门武功,他日内外兼修、刚柔合一,那是非他莫属……”
殷素素道:“二哥你自己呢?”俞莲舟道:“我资质愚鲁,一无所长,勉强说来,师传的本门武功,算我练得最刻苦勤恳些。”殷素素笑道:“二哥是张真人的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为何总是谦虚不肯说呢。”
张翠山道:“我们七兄弟之中,向来是二哥武功最好。十年不见,小弟更加望尘莫及。唉,少受恩师十年教诲,小弟是退居末座了。”言下不禁颇有怅惘之意。
俞莲舟道:“可是我七兄弟中,文武全才,唯你一人。弟妹,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五年之前,恩师九十五岁寿诞,师兄弟称觞祝寿之际,恩师忽然大为不欢,说道:‘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唯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唉,可惜他福薄,五年来存亡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说,师父是不是最喜欢五弟?”
殷素素笑靥如花,心中甚喜。张翠山感激无已,不禁流下泪来。
俞莲舟道:“如今五弟平安归来,送给恩师的寿礼,再没比此更重的了。”
伴着三人的谈话声,苏默暗暗运气,借着这等良机修习内力再好不过,只是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