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抱着源玖纪回了偏殿，把她轻柔地安置在被褥上，扫了眼已经星火湮灭的镜盒，他把它拿起来直接丢进了殿内最里头的桌上。

重新回到源玖纪身边坐下，他静静地看着她。

她看上去很瘦，和最初见瘦了很多，也不知道是翠子本身就瘦削，还是因为来到地狱的关系。他还记得她的面颊上本来还有些肉的，可此刻都凹陷了下去，看上去更瘦了。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触及是一片没有温度的冰凉。

她脸颊的温度和身体的温度是一样的凉。

“公子，水好了。”南野娜娜忽然出现，两手端着盆热水。

杀生丸淡淡开口：“帮她换身衣服。”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南野娜娜顿了顿，扭头回望着青年离开的背影。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伊邪那美和他的对话，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被触动。不过，她很快回，甩甩头就进殿内，拉上殿门，给源玖纪去换衣服了。

待南野娜娜替源玖纪换好衣服出来，拉开门就看到守在门外的杀生丸。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宛若一座雕像。

“已经好了，公子可自行进去。”说着，南野娜娜就端着那盆污水走了出去。

污水里还飘着血色的痕迹，那是源玖纪身上的血，十分刺目，狠狠扎在了杀生丸的心上。

重新走进去，来到她身边坐下，杀生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却特别凉，仿佛一具死尸。这样的认知，让收回手的杀生丸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从未亲眼见证过她的死亡，却在那些记忆全部浮现时，深知每一次的轮回，每一次的离别，她接近死亡时的绝望多么深刻。

盯着她，杀生丸平静地躺在她身侧，手握着她的，用那双与过往不同的金澈眼眸看着她。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他静静地陪在源玖纪身边，回忆着与她相关的全部记忆。

她和玲完全不一样，她太安静了，做什么事都静悄悄的，不像玲爱说话，叽叽喳喳的。

在活泼这件事上，玲和那个叫日暮戈薇的人类小姑娘有点相似。

而她，显然是另外一种极端，她属于沉默不语，却总把事情坐在最前面，而不被关注的那个人。

她把对他的爱藏在内心最深处，无论遇到什么事，就算最后离别时，她也选择了不说。

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说了，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或许，他会……

源玖纪是在一个午后清醒过来的，一睁开眼她就对上了一双透彻漂亮的金色眸子，这双眼曾经在她梦中千百回，甚至让她自愿沉溺其中，不愿意醒来。

而今，它就在自己眼前。

只是，这双眼为什么和以往不一样了呢？

源玖纪很清楚这双眼的主人是杀生丸，不是斗牙王，但……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

“你……”她轻轻开口，嗓子哑极了。

杀生丸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想要起来的她扶坐了起来，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亲自递送到了她的唇边。

盯着就在面前的茶水，源玖纪完全愣住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是怎么回事，只是身体对水的渴望，本能地张嘴抿了一口温热的清水。

喝完水，杀生丸把水杯放到一边，轻轻开口：“再休息两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源玖纪盯着他，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躺下吧。”说着，伸手想扶她躺回去。

可就在伸手的一瞬，源玖纪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没什么力道，只要一点点力就可以挣开，但杀生丸并没有，只是任由她抓着他的手腕。

“你……”

杀生丸也没废话，只是平静地开口道：“我记起了一切，知道的，不知道的，我全都看到了。”

这话让源玖纪的手一松，那抓着他手腕的手直接落下，垂在了被褥上。

源玖纪的脑子乱哄哄的，记起了一切，全都看到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她不愿意被对方看到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了。

她最后的尊严毫无遗漏地全部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丁点都没有保留。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胸腔里有一股火，平添燃烧着，但她一向隐忍惯了，此刻正努力压抑着。

杀生丸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眼中升起的警惕和不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又刺了一下。

“源玖纪，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