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轩显得很无所谓,让凌云木随便上交给警方,并说自己什么也没做坦荡得很。
“坦荡你找人打我?是不是打得还不够疼?”凌云木阴恻恻的声音,好像在揭吴洪轩身上的伤口,让他知疼而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果然是个疯子!”他找了三个帮手,将文弱的凌云木堵在小路上,满以为可以将他打得满地找牙,再拿回那副画,谁知道被反杀!
那时候,他眼中的这个跳级狂人真的堪比狂人,那种嗜血好斗的眼不是一个文弱书生可比的,好像身体里住着一只魔鬼,终于被唤醒了。
吴洪轩打人未成反被打,不敢再轻易挑衅,但他要的东西也要不回来。顾虑重重又不敢放手一搏,故而让号码保持通讯状态,好让凌云木找得到自己,没想到,他真的打来了。
“我想,以你的智商,是看不出来这幅涂鸦画的是什么地方的,要不要我告诉你?”凌云木略带戏谑的语气既叫他愤怒又无能为力,只能不争气地奚落一句:“画得那么丑,谁知道是什么地方?”
“偏偏我就知道,那是育才中学,你曾经的高考考场。”
这个地点足以震撼对方了。
“你果然不知道是育才中学,所以,你紧张的不是画的内容?”凌云木笑了,“是有什么证据留在了纸上吧?”
手机听筒格外灵敏,光从对方的呼吸缓急中,凌云木就能判断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比如指纹?”
“凌云木!”
“你很清楚自己留下了什么把柄在上面,放心,我一直很小心地保管着,绝不破坏上面任何蛛丝马迹。”
实际上凌云木刚收到快递就仔细检查过,验证过,上面被抹得干干净净,是寄件者给他出的一道难题。
如果有指纹或其他微量物证,岂不是很快就破案了?
但显然吴洪轩并不知道,他对寄件者一无所知。
“既然你不想交给警察,那你要什么?我可以给钱,多少都给!”他的态度说明凌云木猜对了,他一定拿过这张画,在上面留下过指纹之类的关键证据,到现在也还认为是这样。
凌云木的不按理出牌真的让他很抓狂,“你知道,我有过精病史,那是急性的疯狂的精分裂症,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不好意思天才,我对你一概不感兴趣。”
凌云木并不管他什么态度,接着说:“高考结束那几天,是大家最开心的日子,终于解放了,终于可以好好过个暑假了!对学子来说,或许再也没有那么幸福的时刻可以像高考结束那样大快人心。
“我也很开心。”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似乎“开心”二字说重一点就会碎掉。
然后,听到轻轻的叹息,轻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吴洪轩渐渐静下心来,却感觉到对方话里的沉重。
“我原本想着,上我想上的大学,靠自己的努力,勤工俭学也好,怎样都好,可以不再成为家里的负担。我相信,那曾经也是你的愿望吧?”
像被什么撞击了下,弹起一阵灰尘,太久没擦拭过的布满尘埃的心,连感动也麻木得很,因为另外一把绝望的嘶吼封闭了这些感官:“你一天到晚除了逃课、花钱你还能干什么?画的这些狗屁东西,天天对着女人的大屁股你不感觉羞耻吗?”、“我让你看,二十四小时你给我目不转睛地看!”十几岁的少年被愤怒的父亲按在屏幕前,撑起两只眼睛目不斜视,白花花的女人躯体晃来晃去,像尊严被剥光了遮羞的外衣,在太阳底下暴晒。
即使是他这样的人,也曾有过靠自己再也不靠父母的质朴的心。
但为什么,有些人做到了,有些人却做不到呢?
“妈,我要是暴露了,可不给你们丢脸吗?就三万块而已,这个学期的作业和论文全包了!”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人连羞耻之心都丢了,心安理得地花着父母的钱,在他一次次绝望地嘶吼时竟报复性地感到无比窃喜。